第一部:奔掠如火 第十七章 虎尾嘩變(第4/7頁)

我嘆了口氣。離開前鋒營不過也十幾天吧,沒想到中軍已成了這樣。我道:“現在君侯還有什麽策略麽?”

“東門也被封死,插翅難飛了。唉,我真的擔心,我們只怕支撐不到文侯的援兵。”

我道:“對了,信使已經回來了?”

他也長嘆一口氣,道:“若是回來了,那還好一點。可是到今天為止,仍是杳無音信。說不準,那些信使根本沒能回到帝都,半路便已被蛇人捉住了,文侯在京在還在盼著我們班師後慶功呢。”

我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如果信使未能到達帝都,那我們便真的是在等死了。現在進也進不得,退又退不得,武侯一世英名,難道真要毀在這裏麽?

路恭行這時道:“楚將軍,我要回營了。你也回去嗎?”

我道:“是啊。龍鱗軍裏現在有不少人都生病了,我是來向葉醫官取草藥的。”

“都一樣啊。”路恭行有點頹唐,他望著在風雨中的箭樓,那裏,幾個士兵有點無精打采地注視著城外。“軍中瘴疫橫行,若再這樣下去,文侯的援兵便是來了,只怕也要來不及。”

這種想法我也有,但是從路恭行嘴裏也聽到這等想法,更是讓我覺得心寒。路恭行雖然一向是未料勝,先料敗,很是持重,但卻向來不曾喪失信心。可現在,他好像也已沒什麽全身而退的信心了。

如果我要死在城中,那該如何呢?以前在戰場上偶爾也想到過死,但那時這念頭只是一閃而過。我沒什麽親人了,便是戰死,無非讓輜重營在記錄簿上添上一個戰死的有功之臣,大概連撫恤也不用。如今想想,依然如此。

但是,我心底已有了些牽掛。

不是因為白薇紫蓼,也不是蘇紋月,而是她。

如果我要戰死,我死前最想看到的,還是她。

雨打在我額頭上,讓我微笑著搖了搖頭。隨著我搖頭,頭發上的雨水被甩開了,額頭也一陣冰涼。我道:“路將軍,你也對葉醫官的醫術也太沒信心了吧。”

“不是沒信心,”他淡淡地道,“記得我們剛碰到蛇人時我對你說過的話麽?”

我道:“記得,你跟我說過,若共和軍馴養了一隊蛇人,我們不知該如何應付。”

他點了點頭,道:“正是。那時只是對城中零星出現的蛇人覺得奇怪,只以為那是些共和軍馴化未成的野獸。但如今看來,蛇人絕非是被人馴養的,那些蛇人如此聰明,和人幾乎沒什麽兩樣,共和軍絕沒這個本事來馴化它們。那麽,蛇人只怕並沒有什麽背後的人物,而是自己出現的。”

我道:“那又如何?”

他這時反倒笑了笑,道:“楚將軍,你的勇猛,我也一向佩服。但為將之道,需有智有勇,你勇則有余,智未免不足。”

他突然說起這些來,我也笑了笑道:“是吧。”

“蛇人若有什麽人馴化,那麽那背後之人必是要擊敗我們,也最多是將我們趕盡殺絕而已。若是自行出現的,那麽它們擊敗我們後又會有什麽目的?”

他的話讓我猛地一震,我喃喃道:“是啊,難道,它們是要把所有人都殺盡了?”

共和軍縱然想消滅我們,但我們若投降後,也能有一條生路的。可蛇人如果是想要把所有人都殺光,那麽投降後也無非是死路一條。而一旦我們敗亡,那麽蛇人乘勝出擊,世間會是如何一幅景象?

我打個了寒戰,都不敢再想了。這時,路恭行道:“楚將軍,我先走了。”

我道:“好吧,再見。”

我跳上馬,向城西走去,想的卻仍是路恭行的話。

我病好後的第十四天。

這一天是難得的陰天,偶爾還有點陽光照下。我仍是去醫營取一批草藥。葉台的醫術當真高明,那些草藥雖然煮出來又臭又苦又難吃,卻很是有效。

當我拎了兩大包草藥,剛走出醫營,想要上馬,哪知那兩包藥太大,掛在馬鞍上便很難再上去。我正想讓什麽人來幫一下手,一支兵馬正從路上走來,我一眼便看見那隊兵馬帶頭的正是巡官苑可祥,大聲道:“苑將軍,麻煩你幫一下手。”

苑可祥扭過頭,看見了我,笑道:“楚將軍,是你啊,好久不見。你來取藥嗎?”

我點了點頭道:“來幫我遞一遞。”

他跳下馬,我把藥交給他,自己跳上馬,他又把藥遞給我,我掛到鞍上,道:“苑將軍,多謝你了。”

“舉手之勞,何足掛齒。”

他跳上馬,忽對身邊的幾個士兵道:“弟兄們,這位將軍便是與前鋒營路將軍並稱為‘龍鋒雙將’的龍鱗軍統領楚休紅將軍,你們看看吧。”

我苦笑了一下。這個名聲倒好像纏著我了,連苑可祥也知道。苑可祥這般一說,他的手下齊齊行了一個禮,道:“楚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