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奔掠如火 第十二章 變生肘腋(第4/8頁)

我越想越覺得事有可疑。陸經漁帶蒼月回來時,虞代說過,君侯曾召前鋒營拱衛,可後來卻仍是接受了蒼月的辦法。以君侯的性格,是寧死不屈的,我們這批士兵在君侯眼裏也不過等同一些螻蟻,君侯自不是惋惜士兵的性命才被迫訂約。那麽,當中路恭行扮演了怎樣一個角色?

那千夫長還想說什麽,欒鵬大喝道:“當機立斷,再有多言者,殺無赦!”他的聲音很是響亮,想必外面的士兵也能聽到。但就算聽到了也未知能知道是什麽意思,何況現在去報告武侯,武侯措手不及之下,又能怎麽做?那千夫長一驚,刀子一動,手上已割了一條傷痕。本來歃血不過淺淺割一道,他這一下卻幾乎要把手指也割下來了,疼得臉也煞白。

我前思後想,不知如何是好。欒鵬這等做法,就算成功,於大局有何好處?不過削弱自己力量。可是我實在想不出一個好辦法,這時只好硬著頭皮站起來道:“稟欒將軍,末將願去將龍鱗軍拉出來,一同帶去。”

欒鵬搖了搖手,道:“不必了,我們不是去打仗,只帶我的親兵隊便是。楚將軍既有此心,你先來歃血吧。”

我不由一怔,情知自己弄巧成拙,武侯本懷疑過我是內奸,雖然伍克清已為我洗脫嫌疑,但武侯未必會對我就此信任。如果真的歃血了,就算不參與兵諫,在武侯眼裏,那也是個反復無常的小人。我站著不知如何是好,正想再編個什麽理由蒙混過去,忽然,帳外發出了一陣慘叫。

那是些士兵的叫聲。欒鵬一驚,也顧不上我了,道:“怎麽回事?”

他話音方落,一個士兵跌跌撞撞地直沖進來,這人身上插滿了箭,幾乎像是從血泊裏撈上來的。這士兵一進帳門便跌倒在地,似乎想說什麽話,卻張了張嘴,一句也說不上來。

我們一下全站起來了,這時,外面傳來一個雷鳴似的聲音:“帳中諸將聽著,速速出來,若有手持武器者,當視若叛將,格殺勿論。”正是雷鼓的聲音。

我眼角瞟了瞟欒鵬,他的臉變得煞白,喝道:“不要慌。親兵隊,守住門口。”

但一個帳篷哪裏有什麽門口可言,像是回答他的話,“嘶嘶”兩聲,帳篷四周被長刀割裂,帳中一下全暴露在外,此時我們才看到,密密麻麻的士兵已將欒鵬的營帳圍得水泄不通,營帳外已橫七豎八地躺了一地的士兵,那些多半是欒鵬守在帳外的親兵隊。這些親兵隊竟然在不知不覺間已盡數被殺,圍著營帳的,肯定不是等閑之輩了。我擡眼望去,果然,圍在帳外的步兵是銳步營,後面還有一圈騎兵,正是前鋒營,我已看到了路恭行在隊伍前看著我們,似乎他也看到了我,但相距幾十步,也不知他有什麽想法。這兩支是帝國軍中最為精銳的部隊,來的看數目總有兩三千,大約是現在剩余的隊伍的一半了。用這樣的隊伍用來圍攻我們,武侯看來是把這事當成最大的事了。

欒鵬面色一變。這情形,呆子也知道準是走漏消息了。一個銳步營軍官手持長刀,喝道:“營中亂賊聽真,立即放下武器……”

他話未說完,一支短箭插入他右肩。這一箭因為距離太近,已射穿他身上的軟甲,將他肩頭也射透了。那軍官悶喝一聲,退了一步,手中長刀也墜落地上,周圍的士兵都退了一步,手中的盾牌舉了起來。那軍官左手伸上去,一把拔出短箭,喝道:“真不要命嗎?”

我們已被團團包圍,若是他們放箭,裏面的人一個也逃不掉。欒鵬扭頭道:“小九,不許放箭!”轉過身對外面道:“欒鵬在此,外面是哪兒的弟兄?”

忽然武侯的聲音從那隊人馬中響了起來:“欒鵬,你好。”

圍住營帳的前鋒營和銳步營像潮水一樣分開,武侯騎在馬上,慢慢地過來,離營帳還有二十幾步,他停住了,面色沉重至極。在武侯邊上還站了一個將領,正是右軍的千夫長左元再。

欒鵬臉色一變。如果不是武侯親來,欒鵬可能還有後路可走,但他沒想到武侯會親自前來,他已是被逼上絕境,我看到他的一條手臂也不由抖了起來,忽然,他喝道:“小九,讓兄弟們死守住,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他要拼個魚死網破!我心頭不禁一沉,手已按到了百辟刀上。

欒鵬沒有下我們的武器,如果我們這批人反戈一擊,欒鵬的親兵雖然人數比我們多了一倍,但在內外交攻之下,未必能護住欒鵬。如果擒下欒鵬,那麽豈只無過,反而有功。我掃了一眼另一些千夫長,但那些千夫長在戰場上都是些一勇之夫,現在卻都有點不安,沒一個拔刀的意思。

我握住刀柄,將力量運在手臂上。如果欒鵬要反抗,我只有一條手臂能用力,那只能先發制人,就算要卸了他一條手臂也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