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奔掠如火 第十一章 敵友之間(第2/9頁)

張龍友的火藥配方是硫黃、墻硝和木炭,硫黃本來是從北門外一個火雲洞取得,北門外已駐有蛇人大軍,以後也沒辦法再去取了,不過張龍友肯定也已搬了許多進來,一時也不必發愁。只是那硝粉本由墻上刮取,而只有數十年的舊屋才有墻硝,城中經過屠城,屋倒梁頹,也沒什麽屋子好刮墻硝了。

武侯道:“現在的存貨尚可支持到何時?”

張龍友道:“硝粉尚余五十余斤,大概可能再制一百余斤火藥了。小號火雷彈需火藥二兩,只可再制五百個。”

一共是一千五百個。全軍現在有九萬余人,這一千五百個火雷彈如何分法?路恭行在北門一戰,至少也用掉了兩三百個。看樣子,這火雷彈還不能恃之克敵制勝啊。

武侯也沒有說話。他也許本也想用火雷彈來一舉奠定勝局吧,我不知道他現在在想什麽。

半晌,他道:“張參軍請回。”

張龍友施了一禮,退回參軍列中。他本來只是個毫無特色的輜重營小兵,一旦進入幕府,竟然像脫胎換骨一般,變了一個人似的。

武侯把手按到桌案上,道:“諸位將軍,蛇人已將高鷲城三面圍住,唯有東門尚無敵情。若是坐等,必將受困於孤城。不知哪位將軍有良策,不妨報上來。”

下面站著的參軍和諸將都一言不發,連昨天大言不慚的柴勝相也是沉默不語。大概誰也想不出什麽好辦法來,蛇人松開東門,也許正是為了讓我們覺得有條生路,失去死戰到底的決心。這些蛇人越來越像一個狡猾的敵人,沒有人敢再輕看他們,因此這個空隙倒像是個圈套,反而讓人不敢投進去。

路恭行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麽,但還是沒有開口。帳中一下子沉寂下來,誰也不敢開口。這時,蔔武站了起來,道:“稟君侯,當今之計,只有從東門撤走。”

東門,未必就是個能安然撤走的地方。可是在如今這種情勢下,若在城中坐等,那只有等死。高鷲城周圍本還有些小城,但這些小城多半因為呼應共和軍,在帝國軍南征時逃個精光,沒辦法去那兒補充輜重。而從東門撤軍回帝路,路途要遠許多,勢必要到五羊城去補充輜重了。這也許是現在唯一的辦法了吧。

好一會兒,武侯才道:“諸位將軍,歸去後各自堅守,不得有誤。明日由左軍率先從東門出發,全軍務必要在一日內全部撤出城中。”

我們都站直了,向武侯行了一禮。不知為什麽,我好像看到武侯的神色中有一股極為蕭索的樣子,讓人覺得他不像個叱咤風雲的將領,只是個普通的老人。

我們走出營帳,正各自上馬回防區。右軍有只有欒鵬、柴勝相過來繳令,本來也輪不到我,只因為我是受命助守北門,才也得以來繳令的。

我正要上馬,忽然武侯的那個護兵大鷹出來道:“龍鱗軍楚休紅將軍,君侯命你入內,有事商議。”

我吃了一驚,武侯讓我留下那是什麽意思?也許,正是因為懷疑我麽?我有點忐忑不安,柴勝相道:“楚將軍,你可是君侯跟前的紅人了。當初龍鱗軍可是沈大人親自統領,你已經快趕得上沈大人的地位。”

他的話中滿含醋意,大概他還以為武侯又看中我什麽,又要提拔我吧。此人居然嫉妒心如此之重,當真只是一勇之夫。我沒和他鬥口,只是道:“柴將軍取笑了。”跟著大鷹進帳。

裏面的人都退出了,帳中除了武侯和他的參軍們,只剩我一個將領。我不禁腿也有點軟,不由自主地跪了下來,道:“君侯。”

武侯笑了笑,道:“楚將軍,昨日散會後你去哪裏了?”

我心頭猛地一跳。昨天,我送白薇和紫蓼出城,那也是讓人懷疑的吧?說不定,還會疑心她們是帶了軍情出城去通知蛇人的。如果武侯這麽想,那我全身是嘴也說不清了。

我跪著,膝行了兩步道:“稟君侯,我有兩個侍妾要去五羊城,我送她們出去,然後便回營。一回營便接令增援北門。”

武侯道:“楚將軍請起。伍參軍,楚將軍之言,可是屬實?”

邊上一個身著長衫的參軍走了過來站在我身邊,一躬身道:“楚將軍自昨日散會後,送帳中兩個女子出城,未到別處,歸隊後便得令出擊,守城時無避戰之意,故無可疑之處。”

他就是伍克清麽?我不禁看了看他。這人年歲也不大,一臉的精明。

武侯淡淡笑了笑,道:“伍參軍,你退下吧。”

這伍克清竟然跟蹤我?我不禁有點惱怒。但如果不是他跟蹤我,恐怕我現在說不清自己的行蹤了。可是,在送白薇她們離開時,那極快的一吻,他是不是也看在眼裏了?

武侯沉吟了下,道:“楚將軍,起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