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五(第3/4頁)

她笑道:“沒事,人家讓你幹就是了。絕不會任方子郊舉之,愛莫助之的。”

方子郊嘆道:“你真是一個可人,真讓人愛死了。”他們呢喃起來,方子郊說:“其實愛也有哀的意思,愛和哀是一對同源詞。同源詞是什麽,我上課沒講麽,是的,一般聽不明白。同源詞就是音義都相近的詞,原先就是一個詞,古代的詞匯沒有像今天這麽多,社會發展了,情感越復雜,詞匯就要分化了。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愛,在古代人看來,是帶有哀憐成分在內的。哀憐,就是惻隱之心,《史記》上講,呂後殺了韓信,劉邦回來後,‘且喜且憐之’,《漢書》卻說‘且喜且哀之’,有學者還特地列出,說可以證明司馬遷和班固對這件事的不同理解,其實哀和憐和隱,古音都是很近的,意思自然也是相近的。”

“啊,這些真有意思。愛就是隱秘的情感,又是憐惜,真是別有味道。”她仰面看著他,眼睛清澈,捏捏他的臉:“那就是唯方子郊舉之,哀莫助之了。這太可憐了,你硬成這樣了,悲哀的是卻沒人幫助你了。”

“那你幫我吧。”

“不幫。”

方子郊摟緊她:“那我只好強行讓你幫了。”他一陣亂戳,想要進去,陳青枝則故意擡臀躲避,笑得直喘氣。最後假裝告饒:“好吧,我不躲了,幫你就是了。別咯吱我。我是心甘情願的。”她媚眼如絲,實在有說不出來的旖旎。

於是床上相對安靜下來,兩人邊親吻邊說話,旋即再次做愛。

好一會兒,他們精疲力竭,滿身是汗,再次並肩躺在床上,天南地北地聊,接著沉沉睡去。醒來時,晨光已經熹微,又忍不住抱在一起,繼續呢喃說話,說起各自的童年,各自的求學經歷,各自的生活,無話不談。方子郊隨口說起媽媽生病的事,陳青枝說:“沒想到你工作多年,還這麽窮。我還有點積蓄,都借給你吧。”

“那怎麽行?”方子郊連忙推辭,“我有辦法。你的錢,留著當嫁妝。”

“你就當是我的嫁妝提前到賬唄。”她頓了一下,突然又迸出兩個字:“老公——”

金庸武俠小說中寫到男女戀愛,經常是“心中一蕩”,方子郊覺得太單調,太沒有筆力。有一次在課堂上提起,結果有個女生當場反駁:“我覺得這樣寫沒啥不好的,你動心的時候,豈不是心中一蕩麽?”方子郊當時尷尬地說:“蕩當然可以,可也別老是蕩啊。”女生說:“每個不同的主人公,各蕩一次有啥不對啊?又不是同一個人反復蕩。”教室裏一陣哄笑,方子郊呐呐地說:“可我感覺金庸還真是同一個人反復蕩。”但他此刻覺得用“心中一蕩”來形容自己的內心,或許很確切,前女友從未這麽稱呼他,女人和女人真是大不相同,他說:“你借給我,我可還不起。”擡頭看著書架,“除非我去盜墓。”突然心中一陣恐懼。

陳青枝問:“你怎麽了?”

“我感覺那個木俑有問題。”

“有什麽問題?”她站起到書架邊,想取下那個木俑,沒拿穩,木俑摔到地上,成了三瓣。方子郊蹲下來撿起,讓他驚奇的是,裏面還有一封帛書,卷成一團塞在木俑的右臂裏。他暗暗自責,當初一時興起拆卸了木俑左臂,怎麽沒想到拆卸一下右臂?人的思維有時真是僵化。

他小心翼翼攤開帛書,快速地瀏覽了一下,這帛書也分為兩部分,一部分是文字,粗略一讀,竟然是有關高唐神女的故事。另一部分沒多少字,是一副地圖,字用墨寫,地圖有墨線,也有紅線。彎彎曲曲,好像現在的等高線。旁邊文字簡短,解釋河流山脈村落的名稱,和一般古書相比,用詞更為古奧,要精確解讀還需費點時間。

陳青枝道:“對不起。把你的東西摔壞了。”

方子郊看著她:“就是把我這人摔壞了,也沒有絲毫關系。”

“哈哈,你真是色令智昏。”

“我真喜歡你這樣說話,很直接,有一種粗糲的魅力。”

“那完全是因為你色令智昏,等你將來不愛我了,就會覺得很粗鄙了。”

“怎麽可能,永遠不會。”

“彌子瑕分桃的故事,我是知道的。”

“我倒怕你像一陣風,突然消失。”

“如果我是風,你也不會喜歡的。”她指著帛書,“我有一種置身武俠小說中的感覺,發現了秘笈,說說,講的什麽?”

方子郊把目光移到帛書上:“一下子很難完全釋讀,不過這部分講的是楚襄王巫山神女的故事,和傳世文本略有不同。”他把故事略略復述了一遍,“不同的是,楚襄王夢見神女,完全是被一個叫伍生的人控制的,他制造了楚襄王的夢,我不知道他有什麽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