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西陵出閣(第2/6頁)

“你娘?”拓拔野一怔,想起先前自己所言,心頭劇震,脫口道,“是了,你是烏絲蘭瑪的女兒!”這才明白為什麽她的子女會被立為“陰陽聖童”,淳於昱又為什麽要盜走他們挾以自重。

蚩尤、晏紫蘇聞言大凜,驚愕無已。

冰夷卻突然仰頭格格大笑起來,淚水摻著鮮血,絲絲滑落臉頰,喘著氣,搖頭笑道:“娘,你莫怪我,世上沒有穿不過的風,沒有滲不透的水。橫豎你也已經‘死’啦,你是九天玄女,再也不是從前那失貞生子的水族聖女。就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也不能傷你分毫!”話語中帶著說不出的悲憤與譏嘲,竟似對自己的母親懷著難解的怨恨。

她笑得太過猛烈,肩頭顫抖,體內氣念亂湧,臉上湧起酡紅之色,在夕暉中如霞光暈染,從未有過的嬌艷。

蚩尤一凜,知她回光返照,大限將至,對她素有愧疚之心,當下沉聲道:“敢問你的孩子出了什麽事?喬某願全力相助,護他周全。”

冰夷止住笑聲,轉過頭,空茫的雙眸凝視著他的方向,嘴角含笑,神色極是古怪,象是憤怒、悲戚、歡喜、傷心……又帶著難以言明的滑稽與錯愕。過了半晌,才一字字地道:“喬蚩尤,你原當如此。因為他們也是你的骨肉!”

拓拔野三人如雷震耳,盡皆怔住。

晏紫蘇怒道:“你胡說什麽……”突然又是一震,失聲道:“難道……”臉色瞬時雪白,想起當年大荒日食之際,在瑰璃山頂所發生的可怕夢魘來。

蚩尤臉上、耳根熱辣辣地如烈火燒灼,木頭似的動也不動,腦中空茫一片。這些年他縱橫天下,出生入死,也不知經歷了多少驚心動魄的時刻,卻從未猶如此刻這般震懾。

就連最為能言善辯的拓拔野,亦瞠目結舌,不知當說些什麽。

一言既出,冰夷累積已久的恨怒、委屈、悲傷、痛苦……全都潮水似的湧上心頭,淚水接連滑落,語氣反倒大轉平靜,冷冷道:“若不是當日白脊峰頂,我苦修了二十多年的元陰之身毀於你手,再也無法修煉‘陰陽太極之身’,我娘苦心經營了二十多年的妙局又怎會在北海平丘為拓拔野所破?她又何需重新謀劃,立我的兩個孩子作‘陰陽聖童’,讓他們重復我們兄妹這些年所走過的道路?”

“陰陽聖童?兄妹?”拓拔野心中大震,突然想起當日北海平丘的情景來,靈光霍閃,從前所有不甚明白之處全都豁然開朗。

水聖女苦心孤詣,借著水族十八巫使在靈山上挖出的“伏羲石讖”,布下連環局,甚至不惜解印鯤魚,都是為了一一契應那“天地裂,極淵決,萬蛇千鳥平丘合。九碑現,鯤魚活,伏羲女媧轉世出。混沌明,五行一,大荒不復分八極”的讖文,使得最後冰夷從玄蛇腹中“誕生”之時,被順理成章地認作“女媧轉世”。

她既是“女媧”,其兄長自然就是“伏羲”了。想起那句“混沌明,五行一,大荒不復分八極”,又想起姬遠玄五行畢集的帝鴻之身……又驚又怒又喜,更無半點懷疑,沉聲道:“你兄長便是當今黃帝,是也不是?”

冰夷一愣,蹙眉冷冷道:“你到底是誰?如何知道?”

“姬遠玄?”蚩尤、晏紫蘇臉色齊變,比聽到她是烏絲蘭瑪的女兒更為震駭驚異。在世人眼中,這三人八竿子也打不到一處,想不到竟是血肉至親!

拓拔野微微一笑,也不回答,道:“那‘伏羲石讖’是你娘偽造的,姬遠玄當年送黃帝殘屍上靈山之時,便已經悄悄埋在長生樹下了,是也不是?”

冰夷臉色微變,冷笑不答。

拓拔野又道:“你娘以知道公孫青陽下落為餌,騙取汁玄青母子相助,一則是為了解開鯤魚封印,馭為已用;二則是契合‘伏羲石讖’,讓你和你哥搖身變作‘女媧’、‘伏羲’轉世;再則便是為了解印混沌獸,用它來修煉你哥哥的帝鴻之身,是也不是?”

冰夷越聽臉色越白,雖不回答,但瞧其神情,無疑是默認了。

蚩尤驚怒交集,喃喃道:“帝鴻?姬小子就是帝鴻?”雖對姬遠玄渾無好感,卻絲毫未曾料到他竟會是鬼國的元兇帝酋。

饒是晏紫蘇聰慧絕倫,亦想不到此中關聯。聽著拓拔野抽絲剝繭似的層層盤問,心中寒意森森,才知這母子三人布局深遠,早在五年、甚至二十多年前,便已籌謀好了所有一切!

拓拔野淡淡道:“只可惜你娘千算萬算,卻還是算不過老天。你們想要將我和龍妃害死在皮母地丘,卻偏偏陰差陽錯,將我們送到了北海平丘。否則真讓你們狡計得逞,分別當上‘伏羲’、‘女媧’轉世,神帝之位,還逃得出你們兄妹的手心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