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天下之顛(第4/6頁)

絲幔拂動風鈴搖曳,等她去得遠了,白帝才嘆了口氣,道:“她還只是個孩子,你又何必如此激她?難道是想讓駙馬黃帝和拓拔太子聽見這個消息,兩線夾擊,全力圍攻天吳麽?”

西王母微微一笑,凝望著窗外那利劍般直破藍天的雄偉雪峰,淡淡道:“我十六歲的時候,已經整內綱,平西亂。做我白水香的女兒,又豈能終日吹著海螺,為情所困?拓拔野也罷,姬遠玄也罷……他日不論是誰有幸娶到她,我都要讓她助其登上天下之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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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牙如鉤,斜斜地掛在峭崖橫松的樹梢,黑雲飛湧,清輝漸暗。

幾只赤羽火鷲沖天盤旋,那兩道人影去勢如電,徑直往壑底掠去,轉眼便小如黑蟻。狂風過處,兩側險崖峭壁宿鳥驚飛,兇獸狂吼,在深壑中隆隆回蕩不絕。

數百條絢鱗長蛇盤蜷於崖壁樹上,聽見上方風聲,只道是飛鳥俯沖經過,突然昂首沖立,張口“嘶嘶”吐信,還不等彈射躍起,兩道黑影狂飆沖落,“嘭嘭”連聲,氣浪如暴,十余條最大的長蛇陡然被一人抓入手心,麻花似的纏臂繞成一團,一齊朝下急墜。

月光透過輕紗似的霧靄,照在那人秀麗絕倫的瓜子臉上,白發飛揚,眼波流轉,嘴角泛起一絲冷冷的微笑,驀地擡起右臂,一口咬在一條長蛇的七寸出,長蛇吃痛狂吼,掙紮不得,剩下的十余條絢蛇驚嘶扭舞,想要朝她圍沖咬噬,剛一靠近,卻又紛紛轉頭亂躥開來。

那白發女子貪婪的吮吸著鮮血,艷紅的血滴從嘴角絲絲淌落,更襯得肌膚晶瑩雪白,幾近透明。狂風吹來,左袖忽兒鼓舞,忽兒收癟,空空蕩蕩,整只手臂齊肩而斷。

旁邊那白衣人轉頭瞟了她一眼,笑道:“汁公主,這猿翼山號稱是南荒九大奇山之一,遍地都是奇花異草、珍禽怪獸,今日一見,也不過如此,比起地丘差得遠了。”

那人哈哈笑道:“這話若是旁人說的,淳於國主定然立即拿‘反鼻蟲’還以顏色,但出自汁公主之口,她就算是心底有千萬個不樂意,也不敢稍有放肆。”

說話見,風聲獵獵,兩人又沖落了兩百余丈,這山壑竟像是直通幽泉的深井,黑黝黝、冷颼颼,不可見底。

白發女子“哼”了一聲,不耐煩道:“到底還有多久才能見著我孩兒?”

白衣人微笑道:“到了。”長袖一揮,絢光迸爆,一顆五彩石印飛旋疾沖而下,漆黑的深壑登時一亮,“轟!”氣浪掃初,下方崖壁應聲炸散,露出一個隱秘的洞穴。

兩人翻身疾沖,掠入洞中,燃氣為光,一前一後大步朝裏面走去。山洞外窄內寬,走了十余丈之後,甬道越來越高闊,寒風迎面刮舞,火光搖曳,異香撲鼻。

東折西轉走了兩拄香的工夫,眼前陡然一亮,火焰熊熊,紅光閃耀,六排蟠龍巨柱頂天立地,朝內延伸近三百丈,赫然是一個極為壯麗巍峨的地宮大殿。

殿內正中懸空立著一個青銅巨鼎,徐徐旋轉,周圍盤坐著千余人,分著五色衣裳,排為五列,彼此掌背相抵,一動不動。青、紅、碧、黑、白五道絢光從每列最前一人的雙掌滾滾湧出,投映在銅鼎外壁,光彩流離變幻。四周寂然無聲,除了那偶爾傳來的火焰“噼啪”脆響。

青銅巨鼎下方是一個深不可測的裂洞,萬千道紫火的火舌從裂洞內高躥飛沖,舔噬著鼎壁。鼎內絢光繚繞,香煙裊裊,不斷地湧起團團白霧,隱隱可見一個人影在其中盤旋飛轉。

白發女子心下疑惑,被殿內肅穆氣氛感染,不由自主的屏息斂神,隨著白衣人一齊朝內走去,忽聽鼎內傳出一個雄厚悅耳的聲音,嗡嗡回震道:“紫玄武命,已將青木神靈帶到了?”

那白衣人神色凝肅,走到那列白衣人的最前端,伏身拜倒,必恭必敬地道:“是。廣成子來遲一步,請主公恕罪。”長袖一揮,那五色石印又沖舞而出,在銅鼎呼呼旋轉,一道碧光閃電似的射入鼎中,青光沖天怒爆,滿殿皆綠。

白衣女子從未見過這等場景,驚疑不定,四下環顧,驀地瞥見黑衣人列的最前端,赫然盤坐著一個玄袍女子,火光映照在她的臉上,碧眼如春波,花唇淡紫,神色肅穆,正是烏絲蘭瑪。

白衣女子又驚又怒,忍不住喝道:“烏絲蘭瑪,廣成子,我孩兒在哪兒?你們帶我來這裏做甚?”

烏絲蘭瑪淡淡道:“波母少安毋躁,等主公修成真身之後,自會為你修復斷臂,讓你們母子重逢。”

這白發女子與白衣人自然便是汁玄青與廣成子。波母當日為了尋找失蹤已久的孩子公孫青陽,隨著水聖女回北海,闖平丘,甚至助廣成子偷襲青帝,重傷斷臂,九死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