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Ⅴ(第2/6頁)

他提到的這堆亂七八糟的事情背後隱含著深意,我急速思考著。他的話真的只是字面上的意思嗎?或者他在打比方?也可能只是妄想狂患者的錯覺。我無法判斷,但我想聽而且必須聽的事和他的話中所指非常接近。我凝視著這個幻化出來的我本人的形象,但那個蒼老的聲音仍是托爾金自己的。

“告訴我補救的對策。”我說。

他把雙手的手指尖頂在一起,然後透過手指縫對我說話。

“毫不誇張地說,”他說,“我就是試煉陣。從我的意識出發,試煉陣獲得了它所擁有的形態,安珀就是以它為基礎建立起來的。它代表著我,同時我也代表著它。有一天,我突然意識到,我同時是試煉陣和我自己,試煉陣在成為它本身的過程中,也強迫自己成為托爾金。安珀這個時空誕生的過程中,我和它不斷地相互修正著,這既是我們的力量所在,也是我們的弱點。因為我突然意識到,對試煉陣的破壞就是傷害我本人,對我本人的傷害同樣會影響到試煉陣。不過,我不會受什麽真正的傷害,因為試煉陣會保護我。同樣的,除了我之外,還有誰能傷害試煉陣呢?如此看來,這是一個完美的封閉系統,它的弱點完全被它的力量包裹、保護起來了。”

他沉默下來。我傾聽著火焰燃燒的聲音,至於他在聽什麽,我不知道。

他接著說下去:“但是我錯了。其實非常簡單……我用我的鮮血創造了它,我的鮮血也可以毀掉它。但是我過了許多年才意識到,擁有我的血脈的後代的鮮血同樣可以毀掉它。你可以利用試煉陣,也可以毀掉它——沒錯,直到第三代的子孫都可以。”

他竟然就是我們所有人的祖先!可是,知道這一點後,我並不驚訝。不知為什麽,我似乎早就知道這個秘密。知道,但是從沒有說出來。然而……這個秘密並沒有解答什麽問題,反而帶來了更多的疑問。找到祖先,邁進更大的謎團。我現在比過去更加不清楚托爾金到底是什麽人。而且更要命的是,這是一個瘋子嘴裏的故事。連他自己都承認他是個瘋子。

“說說怎麽修復試煉陣吧。”我說。

他嘿嘿傻笑,我自己的臉在我面前做了個鬼臉。

“你已經失去成為虛無空間之主、混沌之王的興趣了嗎?”他問道。

“也許吧。”我回答說。

“以獨角獸和你的母親起誓,我早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你體內的試煉陣與外面那個王國中的試煉陣一樣強大。你的願望是什麽?”

“保護安珀這片土地。”

他搖搖他的(我的)腦袋。

“更簡單的做法是毀掉現有的一切,另起爐灶——我過去時常這麽告訴你。”

“我是個很頑固的人。把你過去說的話再說一遍吧。”我說,努力模仿著爸爸的粗暴語氣。

他無所謂地聳聳肩。

“毀掉試煉陣,我們就毀掉了安珀,還有它投射的所有影子世界。讓我離開這裏,到試煉陣的中央毀掉我自己,試煉陣也就隨之毀滅。只要你作出一個保證:你會拿到包含秩序本質的仲裁石,頂住來自混沌的邪惡力量的幹擾,用它創造出一個全新的試煉陣,一個明亮純凈、沒有任何汙點、吸取你內部力量而創造出來的試煉陣。只要你保證做到這一點,我就會結束這個試煉陣。盡管我的頭腦癲狂殘破,但我還是寧可為了秩序而死,而不是苟延殘喘期待它的來臨。你怎麽說?”

“我們可以盡全力修復我們擁有的這個試煉陣,而不是一下子毀掉無數年的積累,這樣不是更好嗎?”

“懦夫!”他跳起來,大聲吼叫著,“我就知道這一次你仍會這麽說。”

“為什麽不呢?”

他開始在房間裏踱步。

“這個問題我們談論過多少次了?”他問,“還是老樣子!你就是害怕嘗試!”

“也許。”我說,“但如果還有拯救它的可能,拯救這個你付出了這麽多的安珀,為什麽不這麽做呢?只需要再付出一點點努力。”

“你還是不明白。”他說,“我只有一個想法:已經損壞的東西理應被毀掉,並且希望能有個替換它的新東西。根據我自身的疾患,我看不出修復的可能。我得的就是這種病,這是命中注定的。”

“如果仲裁石可以創造出一個新的試煉陣,為什麽它不能修復一個舊有的,從而結束我們的麻煩,治愈你的疾患?”

他走過來,站在我面前。

“你的記性跑哪裏去了?”他說,“你也知道,修復損傷比推倒重來的難度要大無數倍。即使是仲裁石,毀掉試煉陣也比修復它容易得多。你忘記那外面變成什麽樣子了嗎?”他沖身後的墻做個手勢,“你想再去看看嗎?”

“好的,”我說,“我想看看。我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