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回 假金聖偎紅倚翠 真神僧獲書易草 (第4/5頁)

行者感嘆一回,揪下一縷黃澄澄的鬈發,揣在懷裏。才出了殿,見幾個和尚開庭門進來,其中一個捧著個瓷碗,急閃在廊柱後。見他們逮住自己替身,便灌藥。一個笑道:“仙酒來也!不知能否降服這廝?”另個道:“金鈴大王法力如何,也叫兒株斷腸草送了命!何況這瘦猴子!”又一個道:“就是,就是!這廝頭硬。腸子安是鐵的!藥到命除,沒二話!”行者暗自慶幸,心想若是趁自己迷糊時,灌了這藥,難說能活著出去!便像揀了便宜,也不驚動眾僧,化一陣清風走了。

行者回到館驛,見師父已放回來。八戒、沙僧迎上道:“猴哥,你可回來了——探妖事如何?”行者道:“已知底細!”問師父:“可吃苦了?”

三藏道:“先時吃些苦,走時又請我吃齋飯。只失物尚未歸還。”行者道:

“不拿強人,如何追贓?”起身道:“待俺再去找皇帝老兒催催!”唐僧道:

“聽他兩個說皇帝是個好人。切勿魯莽,驚了聖駕!”

行者應著走了。騰雲來到宮庭,降下雲頭,直闖後宮。皇上與皇後才進午膳,飯是黃粱飯。幾樣素菜,無非是藩菜、蕨菜、萱草花、雪裏蕻之類。

毋須侍女,更無樂舞。見行者至,兩口兒慌得讓座,道:“孫聖僧,回來了。

一堆吃些?”行者笑道:“不吃,不吃!謝了!”又道:“陛下好生清苦,卻不知那金鈴大王金銀滿屋,晝夜簽歌,亨不盡的榮華富貴!”皇上訥訥道:

“人家是神聖,也是前世修來的。朕不眼饞!”行者嘆道:“陛下焉知眼下那‘金鈴王’不是什麽神聖,其實連妖怪都不是!”皇上不信,道:“孫聖僧你逗寡人呢!那金鈴大王朕三年前見過——”行者道:“以後陛下又見過幾回?”皇帝、皇後皆搖頭。行者摸出金鬈發遞給皇帝看:“實話告之,那真金鈴怪已被人害死,這是俺扯下的真妖怪的頭發。現今卻沒有什麽金鈴大王,只一個花和尚住持假冒死大王名義要金銀美女。”

皇帝兩口兒哪裏肯信,道:“不能,不能。倘如此,那門公公早已得知,敢不報來!”行者道:“正是你朝中有人與那花和尚勾結,欺君害民!”皇帝大驚:“是誰?”行者道:“俺在金聖宮探察時,朝中一個老太監送書簡給那假妖王,俺聽小和尚道:‘門公公差人投書來了!’請問陛下,這宮中幾個宦官姓門?”皇帝道:“只一個,乃是中常侍門公公!”行者道:“看來便是那廝一直在蒙騙陛下!”皇帝連連擺手,“你說門公公,打死寡人也不信!他對朕一直忠心耿耿!休亂猜疑,免得我君臣不和!”行者又好氣又好笑,“陛下——”皇帝道:”孫長老休再說了。那門公公代寡人備晚齋供養幾位聖憎,便在公公府上。見他時,還請孫長老慎言!”

行者想:“這皇帝如此昏庸,難怪能哄他這麽久!也罷,待俺得了那閹人與假妖勾結照證,再來羞這老糊塗蟲兒!”才要去中常侍府探尋破綻,又道:“老孫還有一事要陛下恩準!”皇帝道:“聖僧請講!”行者道:“俺家丟失物品至今沒下落,究竟伺時能還?”皇帝道:“我已吩咐大理寺卿捉拿盜賊。請聖僧稍候幾日!”行者冷笑,“只伯寺卿下不了手!不如請陛下降一道旨,叫他把什麽太師的長孫、寺卿的麽子、尚書的侄子..先拿了去,打五十大板,叫他皮開肉綻。那公子哥兒捱不過皮肉之苦,自然招供。如此一來可擒獲全部賊人,問他們搶劫、驚駕之罪,二亦可追回我家憎寶。”

皇後道:“孫聖僧說的是!那幫惡少被他們爹娘寵慣得無法無天,非老頭子你下旨不可了!這般還可討回咱家的一百兩銀子——那還是我的私房錢哩!”皇帝本已信門公公之言,聽老婆這般說,又轉過來了,道:“那幫紈絝子弟實在可惡!竟然不把寡人看在眼裏,該拿該打!——孫長老,朕有意委你為欽差大臣,坐鎮大理寺,拿犯追贓如何?”行者沉吟道:“俺卻不得閑兒,不如讓豬師弟代勞!”皇帝道:“是那位耙兒掄得好,卻有些好色的長老?”行者笑道:“陛下如何知曉屍皇帝道出八戒與沙僧口角鬥勝之事。

行者道:“這幫強人,卻無一個裙釵在內,豬長老自然下得手!”

皇帝便書了一道手諭,差黃門官送到館驛。那八戒本欲罷午齋的,捱不過饑蟲鉆心,正喝菜糊糊,聞旨,丟了碗,抹抹嘴,扛上耙兒,喜氣洋洋辭別師父,在兩位公公陪同下,登車赴大理寺做欽差大臣去了。

那行者此時也辭別皇帝,縱祥光來到門公公府邸,砰砰打門。一家丁開了門,卻不認得行者,見行者面目兇狠,嚇得要跑,叫行者揪住:“門公公在何處,快引老孫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