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回 孫大聖施正驅妖邪 百花羞斟唱惜別

離氣昂昂,大聖闖天宮覓妖;美滋滋,八戒背嬌娥回國..椒房燭明,公主撫琴訴芳心;激情難抑,三藏初品妙香唇..

且說八戒見孫猴不肯下山,賭氣要走,忽聽空中有人叫道:“豬悟能留步!”幾眾擡頭看,原是觀音菩薩半空顯相。觀音笑道:“貧僧看了半日了!

——悟空,你果真不去救師父?”猴王拜道:“菩薩,你要是念‘緊箍咒’逼俺,也只好去了!”觀音道:“這樣倒顯得我恃強淩弱似的!你有甚道理,也說與貧僧聽聽!”猴王道:“叫人說話便好!俗語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菩薩既令老孫扶持唐僧取經,卻又授他甚‘緊箍咒’。老孫要前敵妖魔,後防師父。那老和尚眼拙,人妖不分,動輒念那行子。弄得俺老孫出力不討好,滴貶好幾遭!菩薩在上,若還信得過老孫,就請念‘松箍咒’兒,退了這頂愁帽,老孫二話不說便去救師父。不然,人去心不去也!”

觀音聽了,微微綻笑:“猴兒說得倒也不無道理。當初是怕你野性未泯,方用那法降你。眼下你已有了悟性,那箍兒也就可有可無了。不如這樣——

你先去寶象國救師除妖,事成後貧僧去將解箍兒法授你師父,讓他與你松禁,可使得?”孫猴聽了,信以為真,連聲應諾。八戒喜不自勝,叩謝了南海菩薩。觀音自去了。八戒便催孫猴動身。

猴王回洞仍換上虎皮裙等舊行頭,出洞見地下跪了青白二帥、朱玄二將及一大片子孫,齊聲道:“大王,你說好不做和尚的,怎麽說走又走了?”

孫猴嘆口氣,摸摸頭上的金箍兒道:“這是師父給的玩意兒,待老孫還回它,再與你們團聚如何?”還是下山去了。群猴無奈,送到山下。四老猴皆眼裏噙淚:“大王珍重!得意也罷,失意也罷,莫忘回花果山!”悟空雖是個硬漢,睹此也禁不住潸然淚下。

告別花果山,兩個騰雲向西而去。八戒仍騎著天馬。行者使神通,一手揪著八戒大耳朵助行。不消一個時辰,已來至寶象國。才低雲步,便聽見館驛裏師父殺豬般的叫喚聲。行者忙斂了祥光,下去推門一瞧,見沙僧蹲在床前,掩耳閉目,口中勸道:“師父忍著些,給你老人家治病哩!”一幫太醫按著三藏,紮針的紮針,拔罐的拔罐,放血的放血,灌藥的灌藥!唐三藏又哭又鬧,眼淚鼻涕口水弄了一臉一身。行者忍著笑,板臉喝道:“你等是何人,折騰俺師父!”

眾太醫嚇了一跳,見一雷公臉兇和尚手持大鐵棒要行兇,皆跪下道:“稟老爺,我等奉君王之命來療救令師,非折騰也!萬乞饒命!”行者斥道:“那昏君害了俺師父,又送空頭人情!待老孫先挑了他的金鑾殿,再來找你們算賬!”眾太醫道:“孫老爺,其實不幹我家大王事,是假駙馬害了唐長老..”

又把那妖怪禍害宮鬧之事說了一通。行者道:“誰知你們言語虛實,待老孫降妖後得了口實,再與你等理論!”太醫忙謝不殺之恩;想討好孫猴,拾掇起家夥又要“療救”三藏。行者笑道:“列位且慢,俺師父是何病症,勞你們這般費神?說來聽聽!”

一太醫便道:“令師是痰迷心竅。”另一太醫說是“風寒滯內”;或曰“上焦火盛,暗啞失音”;或雲“心腎不交,怔忡不寧”..行者“呸”一聲道:“四個庸醫,一幫蠢貨!俺師父病源非痰粘非風寒亦不幹三焦事,實在雙目也!”眾太醫驚道:“願聞其詳!”行者看一眼八戒、沙僧,道:“目不明則是非不辨、人妖顛倒、賢愚混淆。何以故?——心竅暗也!你等看我師父,雖雙目炯炯,卻視而不見;雖聲若雷嗎,卻只會咿咿呀呀,蓋因心魔蒙了清明本性,故此視金鐘為瓦釜,將蘭蕙作莠草。”嫌咬文嚼字說得不痛快,遂來了句,“這老和尚便‘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眾大醫聞言面面相覷,不解其妙。沙僧明白,忙扯了八戒一起作揖,求道:“猴哥,你‘宰相肚裏能行船’,便饒了師父這一回吧;亦請饒過俺兄弟倆,再不敢眼熱師兄了!”

行者氣消了些,看榻上師父已盤腿坐起,仍瘋癲作態,忽嗔忽喜。忙令八戒給師父擦鼻涕涎水、沙僧打水給師父凈面。轉眼見太醫還垂手立在一廂,揮手攆了出去,“老孫要給師父治病了,別叫你們學了去!”眾太醫自去回復王命不提。

八戒、沙僧兩個拾掇師父。行者瞅見師父衣襟上粘著稀粥幹疤,忍不往笑道:“師父呀,幾日不見,怎的想扮瘋和尚玩兒?莫不是效法我佛當年入舍衛城乞食,修煉心志?”兩師弟忙道:“好哥來,嘴下留情吧!師父成了這副尊容,還不是因俺兄弟倆本事差!再說句,莫如打俺倆幾巴掌兒!”行者止了笑,吩咐八戒沙僧一廂一個扶持著三藏,開始朝師父臉上左一下右一下地扇耳刮子。沙僧勸道:“師父,父也。大師兄就少打幾下吧!”行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