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回 夢亦真仙子訴衷情 聚又散三藏約來生 (第3/4頁)

行者想想有理,縱筋鬥雲起在空中,手搭涼棚四下張望,見西南方一座冰峰突兀聳立,祥雲靄靄,瑞氣萬千,便淩雲飛去。

卻道唐僧被崩雪所擊,一時覺得滿天皆白,晶亮刺目。忙閉了眼。恍惚間聽見女子輕喚:“聖僧醒醒!”睜眼看己置身昨夜夢中洞府,躺在溫泉畔錦榻上。女童烹著茶茗,清香滿室。一絕色佳人飄然而至、素手們其腕脈,笑曰:“聖僧只是略受驚嚇,在此小憩片刻即可康夷。”挨三藏坐下,悄問:

“聖僧宿酒醒否?”唐僧驚訝:“昨宵貧僧來過?”仙子道:“還記得‘幽蘭不可儷,悵惘遊方人’麽?”

三藏驚喜道:“貧憎只以為是黃粱美夢,卻果然有緣與仙子共度良宵!”

折身起來,舊情難忘,雙目灼灼,盯著仙子。仙子亦情愫繾綣,喁喁①道:“聖僧昨夜不辭而別,小仙惆悵悱惻,更漏難捱。侵晨曉風殘月,心若冰河!幸遇雪險,得以重逢。神人隔絕,此機遇千載難逢。咱們且慶相聚!”於是令女樂奏玉笛弄琵琶,其聲淒婉柔美。仙子舒翠袂,動鸞絳,翩躚起舞:腰似楊柳,體若遊風。回眸一顧,星月無光;嫣然一笑,蟬娟失色。櫻唇微啟,似娓娓訴女兒憂煩;惠心蕩漾,幾番番起秋水春潮。

三藏聞仙子言先覺悲惋,觀曼舞又大為傾倒,心頭纏綿喜悅,百感交集。

曲終舞畢,樂工散去。仙子款移蓮步而來。三藏迎上,與仙子相擁,便被芬芳一古腦罩住了。三藏遊著他待慣錫杖的手,初慢繼急,撫摩仙子。仙子聳聳的酥胸與窈窕細腰,竟使三藏憶起一路上的山山水水。萬千感慨湧上心頭,竟沒出息地流出淚來。仙子緊摟著三藏道:“小和尚一路上苦了你了!”三藏愈緊抱了仙子,心上不再覺得苦。他想就這樣睡一覺。仙子在耳畔吹氣般他說:“聖僧哥哥,請上眠床!”三藏忽又想起昨夜情景,道:“貧僧身上太臟,恐汙了仙子床第。如不見怪,願借溫湯一池,洗去垢穢..”仙子笑道:“聖僧請便!”即喚仙童伺候。卻又附耳道:“小仙去錦榻上等你,有件寶物欲請哥哥看。”三步一回首地去內室了。三藏初不解,望著她花枝搖顫的倩影,方知那便是寶物兒!急三忙四剝臟兮兮的衲衣。

且說行者騰雲來到姑射仙境,不知深淺,不敢貿進,便化作一只小蜜蜂飛進去。小軒裏幾個女童正猜謎、下棋、對對子。那廂對弈不語,觀戰無聲;這廂便熱鬧:一個道:“桂花結桂子。”另個接:“雪蓮賽雪瑩。”出謎的道:“小小人兒腦瓜明,手敲木魚口念經。”猜醚的道:“也忒容易了——

是個和尚!”說到“和尚”,幾個女孩子俱樂了,掩口笑:“仙姑屋裏不用點燈了”明年還要結貴子’呢!”嘻嘻哈哈笑起來。行者暗驚。一個女童瞧見行者“天神,這麽冷哪兒的飛蟲兒?”另個道:“或是只行道的小蟲子。

聽說此間奇花異草,飛來采蜜哩!”

行者怕露了底,忙飛走,心裏道:“誰采蜜,師父才正經采蜜哩!”趕緊往裏飛。進一華屋,果然尋見師父在溫泉洗浴,手忙腳亂,水花四濺。又見幃幄內,仙子已玉體橫陣,只扯條冰蠶絲織的薄紗掩著小腹。行者尋思這如何是好?——這女子非妖非魔,是得了道的太乙仙子;師父正洗刷,準備上陣。攪了人家的好事,一輩子要挨罵,何苦哩!就要轉身走。轉念一想:

“師父或許是被這小賤人施法術迷惑了,才就範的。俺且問一問那老和尚。

他若情願,便不管他!”

三藏正心急如焚洗澡。無奈身上實在太臟,搓一把灰卷兒粉條兒般往下掉。才算有了頭緒,一只小蜜蜂兒嗡嗡飛過來。

三藏心驚:“我的天,可別是那死猴子!”誰知越怕越躲不過。那蟲兒竟大模大樣落到他耳上,嚶嚶道:“師父,是俺!”三藏道:“為師曉得是你這敗興鬼,卻來做甚!”行者埋怨道:“師父尋了這麽好的泉水洗濯,也該叫徒兒一聲不是!老孫也有大半年不曾洗浴,待徒兒下去給你搓搓背兒!”

三藏道:“語空,你要怎地?”行者笑道:“師父莫怕,小徒不敢造次,只問師父一句話,問了便走。”

“甚話?”——“師父取經,究竟為何人?”三藏沉吟:“這..”心慢慢冷了,垂頭喪氣坐在池畔上。行者又道:“師父自己抉擇,徒兒去宮外① 喁喁———指低聲細語。

林邊等候!”言訖,一振翅飛走了。

卻道仙子久候不至,忽仙童簾外稟道:“聖僧不知何故,穿衣往宮外走了!”仙子大驚,忙披衣追出,果見池水平靜,人去室空。

住失聲叫道:“唐僧——”在宮門口追上了三藏,從背後抱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