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 慕聖僧禦妹懷春 拯三藏行者裝神

唐僧途經伊昌,禦妹一見鐘情。癡情女欲結良緣。

苦行僧只是不允..誤飲藥酒,唐僧醒時臥麗室。佳人動情,大聖急風滅銀燭..

且說三藏騎了神馬,行了不到兩日,便過了八百裏瀚海!擇路投西。這日正行間,遙見一座城池。初以為仍是海市蜃樓,未作理會。近了,見那城上旌旗招展,城下車水馬龍,方知非幻。再行一程,到了城下,擡頭看見城門樓上“伊昌國”三個大字。三藏才要向守門兵卒打個問訊,問城內何處有館驛寺院,忽從城門洞湧出兩隊燈寵,中間一個穿紫衣的,問道:“來者莫非是東土大唐赴西方取經的玄奘大法師?”唐僧揖禮道:“貧僧便是。行時,承蒙唐王錯愛,賜名唐三藏!”那官員即拜倒在地:“怨在下失迎之愆!我王聞聖僧將至,令微臣在此等候多日矣!今夕果然得晤仙顏,一國之幸也!”

便有一輛華麗牛車停在三藏身旁,那紫衣官吏便恭敬請三藏上車。三藏看那牛,非黃牛、水牛、牦牛,乃是大白牛、腹圓蹄勁,彎角如弓;背披彩帛,項系銀鈴,甚是好看三藏知國王敬法,自是歡喜,便下了白馬,上了牛車。

那紫衣先著人飛馬回宮報信,也上了牛車陪三藏。一聲令下,前簇後擁。進了城。沿街衙左拐有轉,不多時,三藏看見朱墻矗立、殿宇巍峨,知進了王宮。

牛車停下,那官吏攙扶三藏下車,擡頭看,眼前燈火通明一座宮殿,太監宮女兩廂侍立。一公公迎上道:“我王有旨,請唐三藏法師進殿。”三藏回頭亂瞅。紫衣問:“聖僧瞅甚?”道:“我那白馬呢,包袱呢?”紫衣笑道:“白馬已牽入禦馬廄喂養,包袱即奉上!”便有小黃門捧包袱來。三藏道:“我這裏有通關文牒,要請貴國大王查驗,還要加印押簽,好放行哩!”

紫衣笑道:“只怕一時放不了聖僧。”唐僧聽見,只以為不過是投轄攀轅、好客之意,也未多慮。

三藏入殿,便見伊昌國王自寶座上迎下,身後還有後妃宮眷、文武大臣,皆口稱:“三藏神僧!”三藏大驚,拜曰:“陛下,貧僧不過是東上尋常一沙門。德行超我者多矣!豈敢僭稱‘神僧’,又勞大駕迎迓!”國王攙三藏起身,笑道:“法師博貫經籍,脫穎獨秀,人稱‘釋門千裏駒’,我方僧人自長安返回者,無不言稱大名!邇又篤志西行,策杖孤征,越八百裏荒漠而無損傷,豈非神聖乎!”唐僧笑道:“真是‘墻裏開花墻外香’!荷蒙錯愛,不勝感激涕零!”又道:“貧僧過瀚海時,上頂烈日,下無水草,奄奄待斃。

惟誠心念誦觀音菩薩名號,方度過災厄,平安至此!”國王及後妃大臣聽了,皆合掌齊聲稱頌“南無觀世音菩薩”,國王又請三藏沐浴更衣,赴接風宴,午夜盡歡而散。

次日國王請唐三藏入護國寺法堂講經。唐僧踏錦氈,登獅子座,見滿室盡是峨冠博帶、玉珮羅裙。中有一麗人,姿容美艷,明眸灼的,凝視三藏,原是禦妹。唐僧垂目定性,講釋《大阿彌陀經》,開口曰:

“大千世界,六塵色相,蕓蕓眾生,有善有惡。積善難於移山,做惡易如下坡。是故世人多行不義,五惡充盈。其一惡:強者伏弱,轉相克賊,殘害殺戮,叠相吞噬..其二惡:鮮義無理,不順法度,奢淫驕縱,各欲快意,任心自恣,更相欺惑,心口各異,佞諂不忠,巧言諛媚,嫉賢謗善。主上不明,任用臣下,臣下自在,機偽多端,臣欺其君,子欺其父,兄弟夫婦,中外知識,更相欺誑..其三惡:不善之人,常懷邪惡,但念淫扶,煩滿胸中,愛欲交亂,坐起不安..其四惡:兩舌惡口,妄言絝語,憎嫉善人,敗壞賢明;不孝二親,輕慢師長,尊貴自大,橫行威勢..其五惡:耽酒嗜美,飲食無度,肆心蕩逸,無所顧難;不惟父母之恩,不存師反之義,心常念惡,口常言惡,身常行惡,曾無一善,不信先賢諸佛經法,不仁不順,惡逆天地!”

三藏又道:“為惡不善者,因果必報!或下地獄,受種種酷刑,或墮餓鬼道,無量苦惱,輾轉其中,世世累劫,無有出期!惟有相信五善,不殺生,不偷盜,不邪淫,不妄語,不飲酒——”說到此處又解釋道:“飲素酒無妨——如昨夜陛下賞賜貧僧洗塵之酒。”那座下大眾初聞三藏法師聲色俱厲說“五惡”時,人人惴惴,粗氣不敢喘,聽此語皆破顏一笑,臉容轉弄。唐僧趁機道:“若君率化為善,教化臣下,父教其子,兄教其弟,夫教其婦,家室內外,親戚朋友,轉相教語,作善為道,奉經戒持,各自端守,上下相檢;無尊無卑,無男無女,齋戒清凈,莫不歡喜,和順義理,歡樂慈孝,自相約檢,遂可使天下清明,風調雨順,災瘍不起,國泰民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