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回 引經據典三藏貶徒 滅虎討馬悟空助師 (第3/4頁)

那玉帝果然正與百草仙子在溫泉裏纏綿。兩個如何勾搭上的?說來話長:那一日玉帝在禦花園裏受了妃子驚嚇,心情郁郁不樂,百草仙子迎至府中,呈上一觚百草忘憂酒。玉帝飲了,頓時“忘憂釋愁”,且“情急如火”。

百草仙子趁機曲意逢迎。兩個便做成了一團。自此隔三差五幽會。

此時兩個在水中赤身裸體嬉戲,仙子格格浪笑,兩只白兔般乳峰打得泉水蕩出一圈圈漣滿,全不似平時端莊嫻靜模樣。玉帝龍目放光,十指耙兒在人家女孩子身上亂搗騰,亦失去素日威嚴端肅儀態。只可惜好景不長!忽聽侍立在玉扉外的彩女進門來隔錦屏稟道:“陛下,增長天王有要事求見!”

玉帝惱道:“有何要事明日再說!”那彩女靜了片刻,又稟道:“天王說,是孫悟空那廝來此間,要為他師父借匹天馬做腳力用。”

那玉帝未聽清那彩女說甚,卻只聞見“孫悟空”三字,登時在水中打起牙巴磕來。百草仙子道:“陛下,你抖索個甚!”玉帝道:

“誰誰誰抖、抖索!”便慌慌張張往他上爬,一壁廂令侍女侍候他穿衣。

仙子正如魚得水,春心蕩漾,不料被猴子擾了好事,心中不樂,也怏怏上了岸。明眸一轉,忽有了主意,笑道:“陛下急著著衣,莫非是要召集百官商議如何對付孫猴兒?”玉帝道:“正是!只好改日再與你耍樂了。”仙子道:

“陛下何必興師動眾?不就是要匹馬兒!便揀最好的給他一匹,看他有甚話說!”

玉帝沉吟。仙子笑道:“這猴兒,吃軟不吃硬。你若敬他,百事皆好。”

玉帝聽了,覺甚有道理,便道:“莫非我堂堂大天尊,見識還不如你這‘三綹梳頭、兩截穿衣’之輩?”仙子也是恃寵撒嬌,半真半假道:“便是這大天尊之位,高高在上,使陛下耳目閉塞,又偏聽偏信,好經俱念歪也!俗話說‘旁觀者清,當局者迷’,便是這個道理!”玉帝聽了,佛然不樂,猛一把將仙子推到水中。那仙子猝不及防,四肢展開,在碧波中沉浮,宛如玉色菌萏,美不勝收。卻又撩撥得玉帝心動,撲通跳下水去,一把摟過來,親得仙子遍體酥軟。卻佯嗔道:“休惹奴家,一會兒狗臉,一會兒貓臉的!”玉帝嬉皮笑臉道:“朕偏要惹你!”摟住不丟。正兩情繾綣間,忽又聞屏外人道:“陛下,那馬兒借也不借?天王急得跳腳哩!”玉帝接道:“借,借,領那猴子去禦馬棚裏去挑,相中哪匹牽哪匹!”又道:“以後休拿這種小事糾纏朕!看不見寡人忙得很!”

那天王領了玉帝口諭,自去天門外引悟空入禦馬棚選馬。那眾天馬見了悟空搖頭擺尾,分明還記得他。悟空感慨一番,揀了那匹名喚“追風”的白馬,牽了往外走。天王陪他出天庭。一行走,卻忍不住偷笑。悟空道:“天王在笑老孫?”大王忙道:“豈敢!”便把玉帝瞞著王母與百草仙子偷情事語於悟空。悟空冷笑道:“清靜天庭,翻作風月場,自可一哂!”牽天馬下界去了。

卻道那唐三藏露宿山林,被晨鳥吵醒,見身下鋪塊虎皮,恍然若夢。漸漸將夜間之事憶想清楚,不禁後怕。又喃喃謝了一陣山神,略進了飯食,將水囊灌滿,足有幾十斤,因沒了馬,只好背在身上;挎上包袱,錫杖做了拐杖,重登路程。行不過半日,下了山。悶頭走著,只覺腳下蒸騰,步步生煙。

擡頭一看,前頭是黃澄澄的沙丘,連綿起伏,無邊無際。原來到了八百裏戈壁灘!三藏跪下,祈求觀音菩薩保佑,隨後踏入這茫茫瀚海。

這戈壁灘上本無道路,只以一堆堆的駱駝糞為標記。唐僧深一腳淺一腳走著,忽又見森森白骨,映入眼簾,亦不知是人是畜的。想著千百年來,有多少人冒死走這沙漠,心中不免悲涼壯烈。

日頭漸漸升高,毒烈起來。又無一絲風。行不過幾十裏,唐僧嗓眼子得冒煙,便取水囊想潤潤喉嚨,焉知剛松開繩兒,才要喝,因囊重手怯,水囊竟掉在地下,咕嘟嘟往外淌水!三藏慌得去搶,十不過剩下一二。心中懊惱,有意回去取水,一陣沙暴襲過,把標記俱蓋住了。唐僧思忖:進退俱無路,莫如進,菩薩尚叫佑護。便喝了幾口水,冒險往前走,盼望能在前頭尋著水草。又行了十幾裏,囊中水告罄。日頭更毒,整個沙灘變成一只大鏊子,那唐僧便如熱鏊子上的螞蟻,一步一喘,掙紮前行。忽然瞥見前頭有棵胡楊樹,以為那裏有水草,便拼死連滾帶爬過去。近了才兒那樹已被沙埋了半截,枯萎欲死。三藏灰心喪氣,離開胡楊,走了一陣,擡眼又看見胡楊!原來迷了路!三藏躁火攻心,腳一軟,癱在樹下。棄了錫仗,合掌念誦:“南無佛,南無法,南無僧,南無觀世音菩薩摩訶薩,大悲大名稱,救護苦厄者!”直至唇裂音啞,昏迷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