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消失詩人的追慕曲 四(第3/10頁)

真是可笑。這一夥人,竟都是在拜索斯犯過罪的人。犯罪者就這樣追著犯罪者,來到瞭海格摩尼亞境內。這還真是可笑。這幾個人的狀況,還真讓人想感嘆地說:這就是人生啊!

一想到人生,格蘭又不由得意氣消沉瞭下去。

成人跟小孩的差別是什麼呢?無論是大人還是小孩,都很清楚世界上有壞人、有叛徒、有人非常痛苦、有人非常不幸。但是孩子卻對於這些事實所能推導出的當然結論,也就是自己長大以後也極有可能變成這些人,卻是茫然不知。大人呢?大人因為已經變成壞人、變成叛徒、變得非常痛苦、變得非常不幸,沒有必要故意去認知這些事,所以也不知道有必要告訴小孩。

‘孩子呀,你擁有無限的可能。“小孩”是非常值得珍惜的稀有生物。你長大之後,也許會到處騙人,然後得到重病,受到萬人的憎惡之後在荒野中毫無價值地白白死去。你敢說沒有這樣的可能性嗎?如果運氣不好,搞不好你今天晚上傢裡就會失火,把你烤出焦味來。這就是你所謂無限可能的真面目。人生不美好嗎?’

但是如果能夠知道未來……格蘭再次轉身看著宓那邊。格蘭腦中掠過也許今晚會徹夜不眠的不祥預感。

就在此刻,離開宓與拜索斯人直線距離約二十萬肘之處,葩與騫正在狂奔著。就像拜索斯的牧人們以及海格摩尼亞大平原上大部分的人一樣,這兩人擁有不需要催促馬匹,也能夠讓馬毫不歇息地奔跑的能力。而就像大陸上大部分的馬匹一樣,金錢獵人與白足不需要騎士催促,也懂得毫不歇息地奔跑。托卓越馬術之福,馬匹雖然沒有累,但是馬上的兩人都已經疲累不堪瞭。

“騫!騫!等一下!”

讓白足停下之後,葩開始高喊。雖然已經用長長的絲巾將臉部包起來跑,但因為不斷鉆進去的灰塵,她的喉嚨還是啞掉瞭一半。

騫一停下金錢獵人,葩就驅馬到他的身邊說:

“你要這樣整夜跑下去嗎?”

騫暫時保留回答。在讓還想繼續跑的金錢獵人原地踏步的同時,騫反覆看瞭看剛才跑來的路,以及前方將要跑的路。

“真是奇怪。宓真是用腳走的嗎?”

“她沒有把馬帶走呀。”

“嗯。下一個中繼站在哪裡?”

“如果步行的話,恐怕要明天晚上才能到達吧。姐姐走得非常快。”

“這樣說就更奇怪瞭。”

“什麼?”

騫皺起瞭眉頭。他指著前面的大平原說:

“這樣說來,宓應該已經紮營瞭。可是我到處都看不見火光。這裡可是大平原啊。有火光的話,根本是不會被遮住的。”

葩做出瞭慌張的表情。對於一個多小時之前就已經這樣想的人來說,這是個很誇張的表情。

“是,是嗎?呃……姐姐不是很討厭在平原上生火嗎?”

“她隻是不喜歡隨便玩火,不是連生火都不喜歡啊。”

“現在還是初夏,就算不生火也不會凍死。煮食物的時候可能還有生火的必要……況且姐姐連柴都沒帶。她大概帶的都是那隻笨狗吃的東西吧。”

騫一時陷入瞭沉思。宓的體質並不特別容易著涼。按照葩的話來說,這季節即使不生火,隻要有張毛毯,大概就可以在平原上安穩地睡覺瞭。況且要在這個平原上找到燃料,是非常麻煩的事情。萬一那個旅行者是單獨一個人,身上帶滿瞭沉重的狗食(這很像是宓會做的事情),而且又沒有騎馬的話,就一定很麻煩。

此時葩開口瞭:

“那是什麼?”

還在思考的騫順著葩指的方向轉過頭去。剛開始搞不清她指著什麼而驚慌的騫,一陣子之後才發現瞭在月光下微微閃爍著的東西。騫立即策馬過去。

騫與葩發現的東西,是一把插在地上的長矛。長矛旁邊則是有個人用很端正的姿勢躺在地上。如果要說那人是睡著瞭,周圍空氣中飄散的血腥氣味卻又太過刺激。葩發出瞭低低的呻吟聲,騫則是快速下馬,走近那具屍體。

無論怎麼看,那人都不像海格摩尼亞大平原當地的人。他身上穿的裝備雖然不能說十分昂貴,但也非常實用。是冒險傢嗎?男子的臉已經浮腫發青。肌肉變得跟木塊一樣僵硬,怎麼看都知道死亡已經超過好幾個小時瞭。

騫很輕松地就從男子身上看出瞭不少跡象。雖然無法得知是誰幹的,但至少從幹掉這個男子的傢夥所露出的技巧看來,實在是配得劍法高手之名。要去觸動把男子弄成這樣之人的敏感神經,是根本不值得考慮的行動。但是讓騫大吃一驚的,是傷口的大小以及深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