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這天晚上家裏可熱鬧壞了。這房子買來是二手的,建了好多年了,今天才第一次正兒八經進行隔音標準測試。測試結果呢,恐怕是不太過關的。因為樓上的鄰居往我陽台上丟了好多盆花下來,品種包括價錢四位數的蟹蘭,以及大量的迷你仙人掌,可見人家抓狂的程度~~。後來事態演變到相當嚴重的程度,就是有人來敲我們家的門-----如果拿金屬球棒把門砸出洞洞可以算敲的話。可是等我一開門,他們就沒話說了。滿屋子黑燈瞎火,我穿個短褲,睡眼惺忪,吃吃艾艾的問:“怎麽了~~”?

  據說法律規定,一個人養的寵物如果犯法,由主人擔負責任。那一個人家裏的電器如果犯法,不知道我是不是也要被判個十五年。關上門,我以閃電般的速度戴上耳罩,愁眉苦臉的看著自己身後:

  不錯,那位叫狄南美的大姑娘,正在和我們家的電器聯袂開演-----nirvana致敬音樂會。

  她扮kurtcobain,跪在地板中間作狂熱奔放狀,周圍一圈古怪家當各司其職,老天爺,我三十幾歲了,第一次知道攪拌機拿來當重音吉他使可以,至於洗衣機當貝司手的天賦,倒給我解釋解釋從哪裏來的呀?

  現在我的感覺好象明朝末期的崇禎皇帝一樣,喂,這個天下好象是我的哦,人家一棍子打過來,去,你的地盤在後面煤山那棵樹上---還是歪脖子的!這叫什麽事啊!

  悻悻然跑去另外房間地板上睡覺,我居然還睡著了,夢裏又是藍藍向我奔來,那陰影越來越近,越來越沉重,我聽得到自己的心跳和哭聲-----哎呀,今天是重金屬節奏的-----響徹天地,她卻渾然不覺。

  迷糊中一只微涼的小手溫柔的撫過我的臉。隨著一個如水流般美麗的聲音輕輕說:“莫哭,莫哭,誰惹你了,老娘都幫你出氣~~~”

  聽到老娘兩個字我就醒過來了。狄南美小姐正盤腿坐我身邊,對著我天真無邪的笑,這個形容詞怎麽冒出來的我也不知道,因為按道理她應該邪到交關才對。

  我頭痛欲裂,問她:“唱完了?”

  她聳聳肩:“大大說再唱下去就要準備和全人類決鬥,目前武裝力量還不是很強大,我們還是低調一點。”

  我嘿嘿笑了兩聲。這口氣是真像大大,老成持重,胸存高遠。經常在家幫我制定下季度銷售計劃,內容包括去幹掉其他銷售人員搶奪片區資源啦,訂購大量日本情色雜志免費送上人家門口促進使用量啦,要我穿周正一點去拜訪獨居少婦自我消化啦,都不知道它怎麽想得出來的。

  狄南美好奇的看著我,手指還在我的額頭上摸來摸去,摸得我膽戰心驚。忽然她說:“你最親近的人是誰。”

  我還沒有回答,她突然搖起手來:“不要告訴我是電視機,也不要告訴我是微波爐,他們都好得很,十年之內,零件都不用換。”

  我心裏一揪:“什麽事?”

  我生命裏最親近的人是藍藍。無論她是否從此走出了我的世界。接不接受是她的事情,要不要把她放在心上,卻是我的事情,雖然這自主權卑微而無奈,卻是我唯一所有。

  南美點點頭:“那你小心,她最近有血光之災,而且災像奇重,會牽涉左近。你最好不要見她。”

  我一骨碌爬起來,直著嗓子喊:“什麽?”

  第二天一早我跟南美一起去看藍藍,她非要走路,還拉著我的手,經過豆漿店站在門口對我大扭牛皮糖:“我要吃油條,我要吃油條~~”。我一頭汗,趕緊買,她嬌滴滴的對老板說:“你看我男朋友多疼我~~”。我向天發誓我聽到這個大胖老板心裏發出雷鳴般的聲音,一遍遍闡述著關於鮮花與牛屎的辨證關系~~~~

  咬著一根油條站在藍藍樓前,我習慣性的找樹把自己藏住,被南美一把揪出來:“你幹什麽?”我遲疑的說:“給她看見多不好~~~”。結果南美毫不客氣的揭發我:“得了,你就是放鞭炮胸前掛橫幅人家都看不到你的。”

  我頓時一副哭喪相:“喂,你早上一頓吃掉了我半個月的米啊,可不可以對我客氣一點。”

  她滿臉無辜:“我是個有原則的人。”

  今天藍藍也是那麽守時的出現了,身上是她最心愛的珠灰色窄身長裙,配著一串熠熠生光的鉆石項鏈,顧盼生輝。我癡癡的看著她,滿心柔情。可恨南美就還在哪裏左看右看,郁悶的問我:“你不是說出來了?哪裏?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