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天·破國箭(10)(第2/3頁)

  白狐一動不動,但眼中還有神氣,只看著有蘇默默地流眼睛。有蘇看見腳旁的珠子,一彎采撿了起來,猶豫著是否該還給白狐。珠子一入手,便覺徹骨奇寒。

  巨虎發出一聲咆哮,聲音中充滿焦急之意,有蘇扭頭去看,便在此時,耳旁腥風大作,他身體本能地向後一讓,白狐巨大的嘴從他身體右側撲過,露出的尖牙在他的右臂上劃了條深深的口子,但終於還是撲了個空,重重地摔在血泊中。

  有蘇大駭之下往後疾退幾步,白狐掙紮著擡起頭來,尖叫道:“有蘇!你壞寡人的大事,傷了寡人的身軀,寡人死在這血海中,萬劫不復!從此以後,你必如寡人一樣,不得好死!蘇國的山山水水、男女老幼,統統都要為寡人陪葬!”說到這裏,聲音戛然而止,白狐張大血口,緩緩地浸入血中,終於再也不動彈了。

  天色漸明。早起的鳥兒穿過晨霧,開始在林間忙碌覓食。漾山的晨霧與他鄉不同,重重的、濕濕的,像一張不太厚的棉被,順著山嵴滑動。千針森林的樹梢剛好露出濃霧,鳥兒從霧裏鉆出,又一只只潛入霧中不見。坐在霧裏,周圍越來越喧鬧,卻只能在一片流動的白茫茫中看到一些急速穿梭的影子。

  燃睛虎發出一聲呻吟。不過他已經好我了,身上留下的數十條血痕正在快速地消散。它依舊趴在臥石上,卻不像剛才那樣狼狽,而是莊嚴地擡起半身。

  “白狐一族類的詛咒都很靈驗,剛才爾實在不該有婦人之仁,差點兒害了自己的一條小命。”它嚴厲地說,聲音沉悶,如同滾雷。

  有蘇摸著右邊胳膊,道:“君子不乘人之危。我本無殺他之意,又怎能——”

  “君子不乘君子之危?”燃睛虎咆哮一聲,更加憤怒,“如白狐輩,本就是無信背義之徒,爾還講什麽道義!”

  有蘇嘆了口氣,望著草甸另一頭白胡君那早已化為白骨的屍骸。過了一會兒,他忽然問道:“白狐一族的詛咒,真的很靈驗嗎?”

  燃睛虎哼一聲,道:“爾以為如何?那白狐本與吾同在這漾山中修行,不過彼比吾更得機緣,修行千年便已得人身。彼被吾趕出漾山後,苦心經營數十年,便是想要重返漾山,奪回這天造地設的寶地……被爾一箭破去,功敗垂成,彼的魂魄不散,豈能善罷甘休?狐性本來就是睚眥必報,被彼纏上……喂!爾……爾做什麽?”

  有蘇捂著肩膀走到白胡君巨大的骷髏旁,默默地佇立了一會兒,忽然左手用力一扯,將纏在傷口上的布扯下,握在手中,血“滴滴答答”滴落在骷髏之上,順著那巨大的眼窩流淌下來。

  燃睛虎大驚,喝道:“爾做什麽?”

  有蘇朗聲道:“白狐!今日殺你之人,是我有蘇,與漾山和蘇國無關,你若含怨氣,便請著落在我有蘇一人身上,有蘇奉陪到底,決不逃避!若你遷怒於人,我有蘇決不放過你!天地可鑒,永銘此誓!”

  草甸中響起一陣不同尋常的喧鬧,草葉無風自動,一浪一浪地起伏著,圍繞在有蘇身旁,很久很久才平息下來。

  燃睛虎目瞪口呆,道:“爾……爾這是……”

  有蘇道:“一人做事一人當。我有蘇殺此妖物,有何詛咒,自然該有蘇一人承擔,豈能連累國家?”

  燃睛虎嘆了口氣,道:“爾……爾太過剛直了。爾也不用擔憂,靈驗不靈驗,在人不在事。自古以來,老天說話都不算數,難道一只狐狸下的詛咒,便能成事嗎?爾只須要小心提防,自己邪不侵正。但爾如此剛直,剛而不彎,就容易折斷,吾深為爾擔憂!”

  有蘇微微一笑,道:“我不怕……要怕也怕不過來。”

  燃睛虎不覺點點腦袋,道:“罷了。爾人族之間的險惡,實在非吾輩所能想象,爾活在其中,能自保已不錯了,多一點白狐的小小威脅,其實也不算什麽……”

  有蘇想起國家多難,不禁苦笑一聲。白狐君死時,說知道黎國求換青孚的陰謀,到底是在騙自己上當呢,還是真有其事?隱隱覺得,以白胡君的狡詐,大概真的能從中看了什麽陰謀詭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