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4/8頁)

  你拼起命來就不管不顧!噓……等等,有人來了!

  茗爬起身,只見不遠的荒草中,站著昨日引她見到依來的那名老者。他全身裹在灰暗陳舊的厚布中,沖著茗靜靜地笑。

  茗渾身一顫,崇聽見她心驚恐地叫道:崇!崇!這……這個人……我……我害怕!

  那就快跑啊!崇也驚恐起來。

  不行!

  為什麽?!

  大祖母告訴我,絕對不能向讓自己害怕的人低頭。

  你……崇說不出話了。

  茗定定心神,開始緩步向那老者走去。那老者臉上的笑意更濃了,躬身行禮道:“果然不愧是鎮守蔔月潭的‘藎’。請隨我來。”

  “你怎麽知道我是……”

  老者笑而不答。

  “那麽……去哪裏呢?”

  “虛無。”

  “你恢復理智了?”巫鏡小心翼翼地問。

  巫劫瞧著他不說話,巫鏡便不住往後縮,一直退到墻角。

  這條小巷只有他們兩人,巷外人來人往,誰也沒人注意他倆。初升的陽光從東面投射過來,越過桫欏城黑色的城墻,越過雜亂的黑瓦屋頂,越過低矮的土石墻壁,象劍鋒一樣正好噼過巫劫的咽喉。他的頭顱光燦,身體卻越發陰冷,好象一尊半截埋入土中的石塑。

  就在巫鏡就要哆嗦著告饒時,巫劫突地躬身行禮道:“我失禮了。”

  “不……一點也不……”巫鏡趕緊搖頭。他很有經驗,知道對隨時會發瘋的家夥,唯一的辦法就是永遠別去招惹。

  “但我決心已定,”巫劫直起身:“今日內必須離開桫欏城。你有什麽好的提議?”

  巫鏡看見了他的殺伐之意,心中雪亮,這家夥昨晚確實瘋了,只是今晨醒來,覺得尚在人世,於是振作精神,跟自己的瘋狂做最後掙紮。一旦沒法和平出門,他照樣會毫不留情殺將出去。

  理智?這家夥除了肌肉就是骨頭,哪裏來的理智?

  早上起來的時候,他發現巫劫不見了,驚出一身冷汗。他拼命追趕,總算在離地道不遠的地方截住了巫劫。這時節絕不能讓他拋頭露面,否則真的大打出手,蜀王一怒之下封城搜查,自己辛苦定的幾筆大買賣非雞飛蛋打不可。這可不行!

  除了擔心外,他更加驚異,因為老劫平時沉穩得似千年老鱉,是什麽逼得他非要狗急跳墻?

  他試探著道:“要出去不是沒辦法,但要一個人也不傷到可就……”

  巫劫的眼中一丁點兒猶豫也沒有,點了點頭。巫鏡一拍大腿——這就好辦了!

  “讓我想想……”他摸著下巴,沉吟道:“雖然傷害避免不了,但我們身在異鄉,還是應謹慎行事。現在最重要的其實並非出城,蜀國方面幾千裏內全是茫茫無邊的森林,找不到路就別想避開蜀王的追殺。我們要找一只馬隊——必須得對金子有感情的那種人。拿金子砸得他忘了老娘,跟我們玩命的跑。然後是城門……我們在城門口預先設置禁制,等到馬隊在門口聚齊了,一下展開,砰!撞破城門,管他媽的能不能行,往外沖就是了。實在要追上來送命的,那也沒有辦法是不是?”

  “是。”

  “從這裏出發到成都,最快也得十天,還有渡過三條河和一片沼澤,沿途或許還有瘴氣,還有密林裏那些半人半獸的屍殘族人……都得做準備呢。現在貪快,以後就難了,對不對?”

  “對。”

  “但凡此種種,還有一個障礙……”

  “說。”

  巫鏡嘆口氣:“老劫,你自個兒的模樣你看不見——簡直殺氣騰騰!手裏再提把殺豬刀,蜀國七山五水的畜牲們都要望風而逃。桫欏城這兩天連地上的石頭都盯著人呢,你在城裏走一遭,咱什麽都別做了,就等著殺出一條血路出去吧。”

  巫劫默然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