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皇開邊意未已---《白駒》 暗河(第2/3頁)


  “什麽意思?”邊俊的腦袋亂得象一鍋粥,想也想不明白。

  首先是那聲低沉的銀角。

  還沒有來得及讓索隱抓住那兩名“輜兵”,山洞裏就又回響起熟悉的銀角。在逍遙津還只能聽見巨大的角聲,在銀坑裏面就完全是另外一番感受。那角聲清楚地逼入每個人的心肺,幾乎要把人從內到外地震碎。

  還不止一聲,頭頂傳來的角聲還在激蕩回響,銀坑的深處也傳來了一摸一樣的聲音。這個聲音立刻激起了馱獸們的驚惶,就連最溫馴的山馬也突然跳起一尺多高。不知道上面翻倒了多少輜兵和馱畜,路牽機只看見那些火把劇烈地動蕩著,沉悶的撞擊聲穿插在角聲裏面迅速靠近。

  “都趴下!”他聲嘶力竭地喊,可是自己都聽不見自己的聲音。

  有什麽東西比馱獸來得還快,那些火把忽然從尾部開始迅速熄滅,濃重的水腥氣幾乎是呼嘯著掠過了頭頂,似乎是銀白色的。

  路牽機沒有來得及看清那是什麽東西,因為隨之而來的大水輕易地彈飛了這些輜兵,然後挾裹著他們沖瀉而下。

  “不可能!”這是路牽機失去意識以前最後的想法,“這條路應該是可以通到古道的呀!”“就是這樣,有一些不是我們弟兄的什麽東西混進來了。”什長找不到比“什麽東西”更準確的詞匯。第一眼看見自己打著火把走過索隱的身邊,那種感覺是難以言述的,即使現在說起來,他還是覺得想吐。

  邊俊的身上一陣冷一陣熱。他明白,什長的簡短敘述已經大大打了折扣,可講到“那些東西”的時候,邊俊還是忍不住會發抖。他用力咬緊牙關,不讓上下齒發出清晰的撞擊聲,好一陣子,才低聲問什長:“那怎麽知道來得是那些東西還是自己的弟兄?”什長都不看他一眼,緊張地注視著最近的水面:“路將軍是怎麽找到你的?”他的手指緊緊扣著一支步軍弩的扳機,全然不顧浸水的弓弦已經軟弱無力。

  “什麽?!”邊俊愣了一下,這才明白為什麽剛才路牽機會問自己臨夏堂中酒碗的顏色。

  每個從水裏爬出來的輜兵都被逼到一邊回答了一遍只有這些人才會知道答案的問題。大家的臉色都不好看,可是沒有人抱怨。任何看見過平台上詭異情景的人回想那場面都不由不寒而栗,為此被自己的弟兄刀鋒逼喉也就顯得不那麽糟糕了。

  一共收攏了三十七名輜兵,不少人掛了彩,再沒有其他人上岸。但好消息是:沒有“那些東西”出現。被火光吸引過來的除了輜兵還有馱獸,它們也許是這次事故中損失最大的,牽上岸來的馱獸近三十頭,多半都是大角,馱著的物資則損失了大半――如果貨物還綁縛在。

  邊俊把那些大角拉到一邊。大角們似乎也在害怕什麽,拒絕離開火堆,費了邊俊老大的力氣。

  邊俊有個古怪的想法,若是這些馱獸裏有“那些東西”,又有誰分辨得出來?可是他沒有說出來,眼下的情形已經夠混亂的了。

  奇怪的是:沒有人說得出究竟發生了什麽。經歷幾乎都是相同的:突如其來的大水,掙紮,失去的記憶。水是怎麽來的,沒有人知道;到底是怎麽從那條長得沒有終結的石階滑到這條河中來,也沒有人知道;甚至沒有人知道他們為什麽沒有被淹死,所有人都記得那頂上壓下來的巨大水勢。唯一的線索是那聲銀角,還有洞穴裏的回應,但現在靜悄悄的只能聽見水流,就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所幸那些殘余的物資中還有些滾紮完好的引火物――這也就是輜兵的手筆,若是帶了遊擊出來,只怕所有的包裹都散了――這支小小的隊伍中很快點起了四支火把。如果拉成一線,這四支火把甚至不能夠照亮隊伍中的每個人,但就現在而言,已經足夠奢侈了。若不是為了看清周圍的環境,路牽機連四支火把都舍不得點。不知道還要在這黑洞洞的山腹中走多久,而牛油松脂只剩下了三馱。

  山洞非常高,他們站在一條地下河流的岸邊,火光照不到洞頂,卻能映出周邊和洞壁上長長短短的石筍。除去他們歇息的這塊洞廳,坎坷的河岸上差不多只能容四人並行。河面卻寬闊得很,望過去黑沉沉的看不到邊際。

  “怎麽知道這就是條河?”有人置疑。散在水中那麽多的輜兵沒有人觸摸到對岸。

  “在流啊!”有人回答。

  是河流還是湖泊,這非常重要的,卡在這樣一個不知究竟的所在,他們甚至不知道應該朝哪個方向走。若是河水,就該有流出去的地方,這讓輜兵們的心思多少安定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