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皇開邊意未已---《白駒》 銀坑(第2/3頁)



  雲紋點了點頭,“從六月到六月,這是完整的一年。”他纖細的指甲劃過了銀版,留下一條鮮明的痕跡,“這是八月的居芒。”居芒的軌跡在那條線上爆發,震動得厲害,周圍的輔星都被卷進它形成的亂流裏面去了。

  “這是什麽意思?”對於頭緒繁瑣的星象理論,路牽機和其他人一樣無知。

  雲紋微微揚了揚眉毛,表示對這種無知的驚異。以他的年齡作出這樣的姿態來本該是可笑的,但是路牽機和索隱都笑不出來。盡管不知道他會說出什麽,他們都相信那一定是極其重要的。

  “地上的一切只是星辰的投影。”雲紋豎起食指,阻止兩名鷹旗軍武士可能的質疑,“或者說在大地上發生著的事情,在諸神的領域中已經發生過了。所以會存在占星術,並不是預測未來的理論,只是對星辰運動的解釋。既然地上的一切都是投影,那麽解釋出星辰的運動就能解釋出大地上的變化。這裏有一點是關鍵:這個解讀之所以有效,是因為存在一個時間差。也就是說星野中的變化並不是立刻反映在地上的。”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占星士是試圖追逐這差距的人。可如果真的能追上這時間差,會意味著什麽呢?”“了解諸神的奧秘?”畢竟是鷹旗軍中第一的智將,路牽機立刻抓住了雲紋的話頭,“若是沒有了時間的障礙,是不是就可以了解諸神的運行,甚至……”他的心也劇烈地跳動起來,“甚至預測諸神的行為?!”他被自己的這個結論嚇住了。這是荒誕的,他用力搖了搖頭。如果能把諸神都收在掌握之中,不就成為了神上之神?可這又怎麽可能呢?難道諸神還有更多的創造者?“如果所有的星流都起於一點,那麽在這一點之前呢?空空蕩蕩?空空蕩蕩也是一種存在。又或者,就像當初星辰的碎片墜落成了荒蕪的大地,星辰本身也是一個更高世界的投影……”雲紋看著路牽機急劇變換的臉色,不由笑了起來,路牽機果然是一個心猿意馬的人。他只是個武士,一個立志建功立業的武士,占星士和秘術師為之困擾的念頭不應該成為他的魔障。可若非如此,他又怎麽會成為決定這世局的關鍵人物?“這是一個很精彩的世界吧?所有一切的原點都在於時間。只要掌握了時間的秘密,就能掌握一切,成為超越諸神的人。”雲紋的衣袍被勁風鼓瞞,容顏也變得燦爛奪目,當他說到“超越諸神”四個字的時候,喉中滾動的雷聲一直響徹天際。

  “為什麽要告訴我這個?”路牽機醒悟過來,如果他們也是星野的投影,那麽主宰路牽機的那顆星星永遠不會和創造者並道而馳。

  “因為你是最重要的。”雲紋又恢復了溫和的形象,用幾乎是耳語的聲音勸誘他,“你是改變一切的人,你!是背叛者?!”“背叛者。”路牽機幾乎被這三個字釘在廣場上。他還不了解到底是背叛什麽,但是這個詞蘊含的巨大威脅讓他從頭頂涼到了腳跟,他無力地搖了搖頭。象他這樣熱情而堅定的戰士,怎麽可能是背叛的那一個?“他說的是六月到六月,所有的事情都已經發生了。”索隱大聲說,他舉起了手中的逐幻弓,淡藍的銘文在閃爍,“如果我們是這樣重要的人,那麽我也能夠成為一個掌控者。”話聲中,搭在逐幻弓上的那支水晶玫瑰一瓣一瓣的墜落了花瓣,露出藍森森的箭頭來。“說吧,我們,不是我和路牽機,是我們所有的戰士,是不是穿越了古道!”雲紋輕輕鼓掌:“果然是了不起的弓啊!真的是為你這樣的人量身定做的。”他收起了輕視的笑容,“你想知道麽?不用問我,今天已經是六月十九,青石之戰早就結束了。好好想想,你們都記得。”他轉向路牽機,“你記得麽?那個響水潭邊的女子。”路牽機只覺得眼前一花,許多淩亂的畫面募然奔來眼底,一朵紅色在左右跳動,讓他艱難於呼吸視聽。

  “還有你。”雲紋對索隱說,“你看見屋子裏那個人是誰了麽?”他指著左近的一間木屋,木屋忽然就變成索隱先前想象的模樣。索隱告訴自己不要轉頭,卻難以抵禦這樣的誘惑,他緊緊地拉著弓,眼角的余光鉆進了並不明亮的廳堂。但廳堂裏並不是明月一般的女子,而是熊熊的烈火,刀光和馬嘶,然後才是忽然出現的那個婀娜身影。

  “妖人。”索隱呻吟了一聲,想要松開弓弦,卻沒有聽見冰牙箭離弦的那聲熟悉的尖嘯。他轟然倒地,失去意識的前一刻,他依稀看見雲紋捏著那支水晶玫瑰站立在他的身邊。“真傻,”雲紋的聲音空洞恍惚,“你可算不上什麽重要的人物。”他把嘴湊到索隱的耳邊,“你只是一個終結,變化的終結,背叛者的終結……”索隱就在轟鳴的“終結”聲中徹底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