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皇開邊意未已---《白駒》 古道(第2/3頁)



  而在這一刻,呼圖大營和棗林兩處的燮軍加起來也就是萬余人,還是燮軍中的偏師。放眼整個青石戰局,攻打棗林這可能是最接近勝利的一步棋。讓人頭疼的是:目前青石各軍加起來也還不足兩萬,其中大部的青石軍都還不擅攻擊,更不擅奔襲。從青石到呼圖乃至棗林,界明城真正能用上了,除了偏馬三軍,就只有自己的鷹旗軍和戰力尚還不清楚的扶風營。用大致相當的兵力戰勝對手,本來就是一個天大的難題。尤其考慮到這一戰不過是青石戰役的序幕,青石守軍承受不起嚴重的損失,這就更加為難了。

  界明城唯一能夠指望的就是燮軍的主將犯錯。但這個希望現在顯得越來越渺茫了。呼圖大營中的領軍者是靜炎,界明城不覺得自己的智慧能夠勝過她。斥侯戰後燮軍的反應也說明了這一點。明明沒有實質性的損傷,明明幾乎成功地吃掉青石軍的斥侯和援軍,靜炎在這一戰後卻立即收縮軍隊,不再主動前出攻擊,而是層層壘壘地截斷了百裏峽,把通往棗林的道路徹底遮閉。如果界明城真要破壞棗林,就必須準備在燮軍的防線上丟下大量的屍體。對於青石來說,這樣的勝利得不償失。

  界明城和幾個將領面對著沙盤發呆。

  沙盤越做越大,內容卻越來越空。每當他們把一處新的地標填入沙盤,都會湧起更加茫然更加無力的感覺。

  “界大哥,”總是笑吟吟的駱七笙也露出了一副苦瓜臉來,“這個法子不對。”他指著那個叫逍遙津的村落,“添了這麽個村子進去,多了一條水源出來,莫合山一線的部署又不對了。這種肢離破碎的消息,不如不要。要麽就攢齊了才添。否則沒的亂了心思,都不知道大局到底是什麽樣子。”界明城看了看另外幾名將領。剛從偏馬趕回來的路牽機點了點頭:“七哥說的不錯。我自己是合口人,也不知道幾十裏外有那麽一個銀坑。這沙盤一時過細一時粗疏,看起來反倒亂了。青石之戰牽涉固然寬泛,界大哥要把握的還是大局,有應變的三分準備就好。說得難聽了,真是事事都能知道,也未必把握得了。何況我們不知道的消息,燮軍更加難得。”這次連青石軍的幾個將領也連聲稱善。這些都是地頭蛇,青石防禦和兵力都在他們自己手裏,可是每次到界明城這裏討論軍務,總是一身一身的出冷汗,只覺得這也不知道那也不知道,自己想著都害怕,不知道這仗應該怎麽去打。這時候聽見路牽機提醒才恍然大悟,自己都不知道的東西,怎麽燮軍就會知道?怎麽燮軍會從那裏殺出來呢?真是庸人自擾!界明城的手指輕輕在呼圖偏馬上方劃了個圈:“這樣說,呼圖這一處總是沒有捷徑好走。”路牽機笑道:“界大哥也是執念。我們在夢沼練兵,界大哥怎麽說的?若是圖了走捷徑,總要被捷徑走到自己身上來。怎麽這當口就忘記了?”賀南屏出口替界明城辨解:“這也不叫執念。練兵是練兵的時候,這當口是真刀真槍,打一個少一個。就算我們全滅了呼圖大營的燮軍,後面還有十來萬正主。他們本錢可比我們厚得多。”界明城沉吟道:“還是小路說的對。捷徑固然要找,但方案得從實計較。慕舟和你也該有個籌劃,說出來給大家聽聽?”路牽機一攤手:“這還真是沒有什麽好法子。這些天我們對呼圖的襲擾不斷,尚大哥和我都親自試過呼圖防禦。那真騎的靜炎當真是個不得了的人物,滴水不漏。我們想也沒有什麽好辦法,戰線上拉鋸,無非就是誘襲伏擊,看看誰先犯錯誤吧!”他想起了什麽,忽然笑了起來:“說到這個靜炎,也是有趣。我們得了界大哥的消息,卻始終沒見到燮軍主將。熬了多日,結果阿零說有辦法。那日阿零到了陣前,弟兄們都很振奮。真騎也都看見了,結果不多時,靜炎也出來巡視,真騎喊得比我們還響。靜炎來回奔馳兩趟才回營去了。要不然我們始終不能確定那真是靜炎。女子就算是少見的豪傑,終究還是有些小心思。”眾人聽得都笑了起來。阿零是鷹旗軍中的最有人緣的一個。這些將領大多是巫妖峒裏一起出來的,對阿零是又敬又愛。這時候聽見靜炎這樣的角色都中了阿零的小小計策,當真笑得開心,看著沙盤的煩悶也散去了。

  界明城也忍不住嘴角浮笑,心裏想:阿零總是有些小聰明,難怪還能留在偏馬。尚慕舟的脾氣他自然清楚,雖然送了白馬寫了信,他也能想象尚慕舟那又恨又愁的神情的。

  一片笑聲裏,界明城問駱七笙:“青石各軍交通如何?”文廟之亂後,大批居民遷出青石,鷹旗軍也正式進入青石城,駐地防禦給養都要依賴青石諸軍的系統。何況大戰在即,兩軍互相了解不多,到時候配合上怕出問題。駱七笙是出了名的笑臉人,又是中路遊擊統領,麾下兩千鐵騎,要面子有面子要實力有實力,青石諸軍的溝通聯絡多由他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