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被囚禁的阿克琉克(第3/9頁)



他,甚至連蒼雪之牙都沒有注意到,此刻,在他們身後,十二個一模一樣的白色幽靈般的身影,正安靜地佇立在寂靜的黑暗裏。

十二個風津獵人,一動不動得注視著他。

【西之亞斯藍·約瑟芬塔城·城外密林】

吉爾伽美什扛著厚重的棺槨,疾步穿越密林,他心裏隱隱滋生著一種恐懼,這種恐懼隨著他越靠近當初和艾歐斯約定的地方,越是強烈。

前方黑暗深處傳來的魂力裏,湧動著一股狂亂的氣息,仿佛一頭邪惡的困獸正企圖撕碎囚禁它的牢籠。而且從感應到的魂力狀況來看,那股來自艾歐斯的精純而帶有皇室獨特傲慢氣息的魂力,此刻已經逼近混亂的臨界點了,而另外一股魂力,卻散發著一種冰涼的陰森,它雖然狂暴,卻又異常冷靜,雖然迅猛,卻毫不急躁——它仿佛一條冷靜的巨蛇,正在一點一滴地纏緊自己的獵物,它瞳孔裏冷漠的星子正凝視著逐漸僵硬的獵物,胸有成竹地等待著理所當然的勝利。

吉爾伽美什加快了腳下的步伐,他想起離開的時候,艾歐斯交代自己的,如果無法在四天內趕回來,那麽囚禁在左臂裏的靈魂,會開始侵蝕艾歐斯本來的靈魂,兩個靈魂會彼此浸染、滲透,最終會變成什麽樣子,沒有人可以預料。如果最後關頭吉爾伽美什未能趕回來——“我就會把銀塵的靈魂從我體內逼出來,沒有肉體的靈魂在外界很快就會隕滅,那就是最後徹底的隕滅。”

但現在離約定的時間還有一定的距離,為何艾歐斯的狀態已經這麽不穩定了呢?

隨著痛苦的呻吟聲從遠處狹窄的山谷中傳來,吉爾伽美什擡起手,無數密集的氣流仿佛將他整個人托起,飛鳥一般地朝前飛掠,沿路的樹木在巨大的氣流下四面倒伏,片刻之後,他瞳孔一緊,面前拔地而起堵住了山谷入口的堅實冰壁瞬間粉碎成冰渣,他飛身躍進狹窄的山谷,眼前的場景仿佛一個清晰的恐怖夢靨——

躺在地上的艾歐斯正在痛苦的掙紮著,他仿佛被一只看不見的幽靈纏繞著身體,將他逐漸勒緊,他的右手緊緊地抓著他的左肩,似乎在阻止著身體裏那股狂暴的力量沖過肩頭,襲進他的胸膛。他的整個左臂此刻完全被漆黑的龍鱗漆包裹著,月光中泛著光亮的漆黑膠體之下,仿佛有無數的觸角在用力地想要刺破這層黑色的包裹,像是一只巨大的昆蟲被困在了他漆黑的皮膚之下,此刻正在用它的無數根巨大的鉗足觸角和銳利口器,企圖撕開這層皮膚的束縛。

“艾歐斯,我把你要的容器帶來了。”連一向雲淡風輕,山崩地裂也依然笑容滿面的吉爾伽美什,此刻他的聲音裏也彌漫著難掩的焦慮和緊張,他的金色眉宇深深地攏在一起,瞳孔微微地顫抖著,他將棺材的蓋子打開,月光下,棺木裏沉睡的面容,和銀塵一模一樣。

“晚了……來不及了……”艾歐斯痛苦地呻吟著,他的雙眼一片赤紅,無數的血絲從他撕裂的眼角滲出來,他的太陽穴和脖子上,血管暴突而起,整個人像要爆炸一樣,他艱難地張著口,喉嚨裏不斷湧出來的血漿把他潔白整齊的牙齒染得腥紅一片,看起來仿佛一個張著血盆大口準備擇人而噬的怪物,他的帝王氣息和英俊面容蕩然無存,“吉爾伽美什……我們弄錯了……我們犯了個最大的錯誤……”

【西之亞斯藍·約瑟芬塔城·城北山谷】

突然出現的屍體讓天束幽花嚇得半死,她一聲慘叫,渾身魂力爆炸翻湧,出於本能地,她雙手揮舞著,水池裏“刷刷刷”地躥起無數鋒利的冰柱,隨著幾聲血肉模糊的刺破聲,這些尖銳的冰棱紛紛刺進了那個人的身體,有兩根碗口粗細的冰柱,直接洞穿了那個人的雙肩胛骨。

弱不可聞的呻吟聲,從水池裏傳來。

原來他還沒死。

但是,從他虛弱的聲音來看,這個人似乎也已經到了瀕死的狀態,他甚至沒有力氣擡起他的頭,他依然低垂著腦袋,頭上深灰色的短發濕淋淋地貼在頭皮上。他上身的衣服幾乎已經破爛了,露出結實但精瘦的軀幹——和麒零、霓虹他們的壯實肌肉不同,這個人仿佛被風幹了似的,身體看起來又扁又蒼白,但依然能看出他的身體在健康的時候,一定是充滿力量而敏捷的,因為他的肌肉線條如同用刀子雕刻般清晰。

她走到那個人的面前,扶起他的頭,一張兩頰和下巴都長滿短促胡須的瘦削的面容出現在天束幽花的面前,他狹長的眼裂仿佛鷹眼的輪廓,透著一股陰郁,他的鼻梁硬挺,鼻尖卻仿佛鷹鷲一般微微勾起,讓他整個人顯得殺氣滿盈。然而此刻本應讓人恐懼的面容,卻因為他灰褐色的瞳孔渙散著,而多了讓人同情的孱弱。他的眼睛裏仿佛灌滿了混沌的泥漿,他的嘴唇幹裂出一道道血口,皮膚也幹燥起屑,像是一個在沙漠裏暴曬了三天的垂死之人——而可笑的是,他卻是被泡在水裏的。他身上纏繞著的鎖鏈巨大而粗重,但是很奇怪,如果這個人是一個魂術師的話,就算再粗的鎖鏈,也是無法鎖住他的。這個鎖鏈對於天束幽花來說,輕而易舉就能弄斷。但如果對方只是一個普通人,沒有能力掙脫這個鎖鏈,那為什麽阿克琉克又要費盡心思把他囚禁在這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