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九節 牽連(第4/6頁)

為這個突發的事件,整路中路大軍停下了前進,停在了中山郡的邊境上。孟聚與軍中諸將商議——王虎、齊鵬等人也就算了,他們都是純粹的武將,對這種高層次的政治博弈完全一竅不通。倒是徐浩傑有些見解,他建議孟聚最好迅速與慕容家溝通,取得對方同意後再進攻中山郡。

孟聚反問道:“若是慕容家不同意呢?”

徐浩傑茫然,無言以答。

眾武將中,只有江海的態度最為堅決,他堅決要求繼續進攻:“大都督,我軍進發,猶如箭在弦上,豈能輕易停步?不要說慕容家的一紙空文,就是千軍萬馬橫亙眼前,我軍亦要將他摧毀。”

好在猶豫不決的狀態並沒有持續很久,一天後,從相州趕來的後續兵馬趕上了停在邊境上的中軍,孟聚的軍師文先生亦隨著後續兵馬一同抵達。

這位軍師的到來,令孟聚如釋重負。孟聚請教道:“先生,中山郡兵馬已受朝廷冊封,已有大義名分,無法強行進攻,我軍南下受阻,該當如何處置?”

聽到這消息,文先生顯得很平靜,毫不驚訝。直到孟聚說完,他才反問道:“主公打算如何呢?您是打算繼續南下,還是打算就此止步於並州?”

孟聚坦然答道:“我是打算繼續南下的。止步於中山郡的話,我軍的前進空間不夠,若是南邊有事,我軍沒有足夠的緩沖余地。只是,若要繼續南下的話,中山郡會是一件麻煩事,張啟鳴已受慕容家冊封……我們就不好下手了。”

文先生點頭,他眯起了眼睛,不動聲色地說:“殺了他。”看著孟聚,他平靜地說:“死人是不會告狀的。”

孟聚一驚:“先生,我們攻打中山郡,殺死布政使——即使沒人告狀,這麽大的事,不可能瞞得過慕容家的。”

“屬下也並沒有打算瞞過慕容家。一個布政使無關重要,關鍵是:朝廷如今正在試探,”文先生想了一下,輕聲說:“主公您的底線。”

“殺了張啟鳴,劃出底線來,以後大家都會省很多事。”

一語驚醒夢中人,孟聚恍然大悟。文先生說得隱晦,其中的意思卻是回味無窮。

朝廷明知道自己要南下征討,卻沒知會自己就任命了中山郡的布政使,這本身就是對自己的挑釁。這是一次試探,倘若自己應對軟弱容忍下來的話,那接下來,朝廷還會有更多小動作的——朝廷既然能任命中山郡的布政使,那接下來他們當然也可以任命冀州、並州、朔州等地的官員。

即使在那些自己已經占領下來的州郡,自己任命的官員,朝廷也可以拉攏、引誘他們,讓自己與部下離心,互相猜疑——總之,一些惡心人的小伎倆,卻很有用。因為慕容家占據了大義名分,他們有主動權,這種伎倆會層出不窮,讓自己應接不暇的。

但這次,自己如果表現強硬,殺了張啟鳴,那下次朝廷再使這種小動作之前會謹慎很多——剛任命的官員馬上就被殺了,這對慕容家的威望也是一次重大的打擊,下次,在沒把握對付自己之前,他們是不敢再對自己使這種花招的,自己能清凈很長一段時間。

同時,這種強硬的回應,對自己的內部也是一次警告。殺了一個布政使,打了朝廷的臉,也警告了內部那些懷有二心的官員和將領,讓他們知道,慕容家的朝廷並不足以為靠,在這裏,說話算數的還是自己。

孟聚起身深深對文先生深深一躬:“多謝先生解惑,孟某受教了。”

天佑二年三月十七日,東平兵馬大舉入境,進攻中山郡。聽聞消息,中山郡使者曹淵連夜再度求見孟聚。這次,孟聚就沒那麽客氣了,當場把慕容家的那份聖旨撕個粉碎:“張啟鳴好大的膽子!你們竟敢褻瀆朝廷,用一份假聖旨來欺瞞本座?

當真是罪無可赦!”

曹淵大駭,當場跪倒連稱不敢。被孟聚氣勢洶洶的憤怒威勢所懾,他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也跟著懷疑起那份聖旨是否真的了。

孟聚也不跟他廢話,直截了當地趕了他出去:“回去告訴張啟鳴,三天之內自縛出降,可免一死,否則天兵一至,闔城玉石俱焚,莫怪言之不預了!”

聽到使者帶回來的消息,張啟鳴又驚又怕。作為一郡最高長官,他的政治敏感性比部下們要高得多,聽到孟聚的說話,他已隱隱猜出真正的原因了:聖旨不會是假的,但大都督硬是要指鹿為馬……糟糕,自己這次麻煩大了。自己擅自投靠朝廷,只想多加一個保險,沒想到卻是犯了北疆大都督的忌,惹得他老人家生氣,這趟真是弄巧成拙了!

得知東平兵馬正在日夜兼程地殺來,驚惶之下,張啟鳴又派了一個使者去求見孟聚。孟聚還以為這是中山郡派來投降的,接見了他。見到孟聚,這使者便連連磕頭,開口就請罪,說自己不該擅自聯絡朝廷,冒犯大都督虎威,特意前來謝罪雲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