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一節 塞外(第3/5頁)

孟聚看不下去了,喝道:“砍死這廝算了!”

士兵們操起刀劍,亂刀砍斫而下,慘叫聲中,血肉橫飛,鮮血流淌,浸濕了一方草地。

孟聚擔心柳空琴受不住這麽血腥的場面,他說:“空琴,你先回去吧,這裏有左先生就行了。”

柳空琴搖頭:“鎮督放心,空琴也是上過戰陣的,並非弱不禁風的女子。”話雖如此,她臉色還是變得一片慘白,趁著孟聚不留意,她轉過臉去,盡量不看那邊。

看到那男子被魏軍亂刀砍死,俘虜群中響起了一片驚呼聲,牧人們紛紛站起來,高聲嚷將起來,旁邊看守的魏軍士兵猛沖進去,拿起刀劍一通亂抽,打得他們哭爹喊娘的滾成一團,才將騷亂鎮壓了下來。

通譯小聲地向孟聚報告:“大人,剛剛被砍死那廝,是他們的頭人。”

孟聚愣了下:自己的手氣那麽好,隨手點了個人就是首領?他瞪了通譯一眼,後者自知辦錯了事,賠笑道:“這個,小的原先也不知道,剛剛他們嚷說‘頭人被魏狗害了’,小的才知道的。這個也怪前鋒那邊了,抓來人也不甄別一下。”

孟聚悶哼一聲,心想王虎那個莽撞性子,只愛打仗殺人,哪裏耐得下性子做什麽甄別?不過這家夥也著實狡猾,雖然是首領,但他的衣衫打扮與部下一般無二,看不出半點特異之處,若不是被自己殺了,估計這家夥還在藏在俘虜堆裏裝常人呢。

“哼!繼續審問——通譯,放仔細點,再有這種錯,小心你自個腦袋!”

得了孟聚的警告,通譯冷汗淋淋,連連保證一定仔細審問,絕不疏漏。接下來,他們又審了好幾個牧人,但比起方才那頭人,這些牧人的見識就差遠了,一問三不知——有柳空琴和左先生在旁邊,確實也容不得他們說謊,他們真的是不知情的。

孟聚暗暗有點後悔了:剛才把那頭人殺得太快了,好像只有他知道一些內情呢。

但人死不能復生,現在後悔也完了。孟聚的應對倒也簡單:答不出提問的,管你是真不知道還是裝不知道,一律砍了腦袋。半響功夫,已有十幾個牧人當場被殺,屍首在地上橫七豎八地躺了一地。

在剛開始殺人的時候,那幫俘虜還起來騷動了一陣,待殺得人多了,他們反倒安靜了,一個個呆呆地坐在地上,像是一群毫無知覺的雕塑。

這樣重復地審問了十幾次,殺了十幾個人,孟聚也感覺累了——與在戰場上大開殺戒不同,這樣對著一群無抵抗能力的平民逼供和殺戮,確實很令他精神疲憊。

他疲憊地抹了一把臉,對通譯說:“不用再問了——告訴他們,誰能說出阿史那土門在哪裏,王帳在哪裏,誰就能活命。”

通譯臉色鐵青,他向著俘虜們大聲地喊了一通話。

沒有任何回應,沒有人開口說話。天色已經入黑,初冬的大風中,獵獵的火把燃燒著,發出噼啪的輕微響聲。俘虜們呆滯地坐在地上,死死望著孟聚。孟聚能感覺得到,那些望向自己的目光裏蘊含著多麽深刻的怨毒和仇恨。

孟聚冷笑一聲——如果怨念能殺人的話,大家也不必那麽辛苦去練刀劍和鬥鎧了。

看俘虜們沒人說話,孟聚揮揮手,一個親兵上前來,孟聚低聲對他吩咐了幾句,那親兵應命快步離去,很快又回來了,手上捧著一支點燃的香。

孟聚接過那支香,他慢慢地走到俘虜們跟前,然後,俯下身身子,把那支香插在眾俘虜跟前的空地上。然後,他退開兩步,負手佇立,冷冷地睥睨著俘虜們,一手按著自己腰間的刀柄。

俘虜群裏起了一陣無聲的騷動。不必通譯翻譯,他們都明白這位大魏將軍沒說出來的話了——這柱香燒完之前,倘若沒有人說出王帳的下落,大家都得死。

天色已經完全黑下來了,松木火把燃燒著,散發出木脂的清香。沒人說話,沒人咳嗽,氣氛死一般的沉寂。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盯著那只點燃的香,盯著那紅亮的香頭在凜冽的寒風中若明若暗。

一炷香的功夫並不長,在眾人的注視下,香慢慢地縮短、縮短,最後只剩下了一丁點,那紅光的香頭已是奄奄一息了。

孟聚一個接一個地掃視著俘虜們,看著這些穿著臟羊皮、臉上畫著各式圖騰、刺青的男女們,目光裏不帶絲毫感情。

俘虜們也在望著他,目光中帶著仇恨和恐懼。

這時,一陣風吹過,眾人同時望過去:在那風中,已燒到盡頭的香搖晃了下,火頭熄滅了。俘虜群中,有人開始哭起來,先是孩子和女人哭,接著那些男人也跟著幹嚎起來,哭嚎聲響成了一片。

哀嚎和哭泣聲,孟聚微微眯起了眼睛,他轉過身來,對柳空琴和左先生微微躬身:“今天有勞二位大師出手,實在辛苦了。夜深了,請容孟某送二位回帳去歇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