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八節 輾轉(第3/7頁)

孟聚感覺到,對方的手在微微顫抖著,目光中充滿了激動和感激。

“路遙知馬力,危難見人心!我沒有看錯人,兄弟,你果然來了!”

慕容毅的聲音沙啞而低沉,但他的眼睛卻是很亮,炯炯有神——就像沙漠裏快要渴死的人見到了泉水一般。看到他的眼睛,孟聚心裏咯噔一聲:“壞了!慕容家的局勢真差到了這種地步?連自己這根爛稻草都被當成救命金條了!?”

孟聚把慕容毅的手用力重重一握:“殿下,我們坐下說話。”

兩人相對隔著燈火盤膝坐下。看到慕容毅形容憔悴,孟聚也無心客套了,直接問:“殿下,我在道上聽人說,我王師平叛戰事,好像並不順利?這該不會是真的吧?”

慕容毅英俊的臉上流露一個苦笑:“真實的形勢,比你聽到的還要糟糕一些。父皇出戰相州之後,我軍處境相當艱難。最近,我們連輸七場,丟了相州七郡中的五個,損折官兵七千多人,光是管領以上級別軍官就被斬了九人,兩個旅帥陣亡,損失鬥鎧三百多架,死傷的鎧鬥士也差不多有這個數了。”

孟聚松了口氣:“殿下不必太灰心,損失幾百鬥鎧,那只是小挫而已。現在皇家聯合工場和工部的制造廠都控制在朝廷手上,你們應該有能力迅速補上這個損失的。”

“損失幾百架鬥鎧,那確實不算什麽。但損失了幾百名鎧鬥士——那些武勇又善戰的軍中精銳,這才是真正損失巨大。現在,相州大營裏,士氣十分低落,已經出現官兵逃亡了。

而且,因為聽聞我軍在相州失利的消息,本來還保持著中立的一些地方州郡——比如陜西的渭州府、山東的青州府——現在已經投靠了北疆軍,那些本來忠於我們的州郡也出現了不穩,不少地方督撫已經在私下偷偷聯絡叛軍。現在,我很擔心,再無法扭轉戰局的話,那我們就——”

他搖搖頭,沒有說下去,但孟聚很清楚他沒出口的話:“——完蛋了!”

“殿下也不必太過憂慮,皇帝陛下曾為金吾大將軍,久經戰事,經驗豐富,對此,他該是有應對之策的吧?”

慕容毅沉默片刻,然後,他苦澀地笑了:“父皇高深莫測,他的韜略和想法,我怎麽看得出來呢?”

孟聚心下一沉,慕容毅這樣就等於說,他的父親慕容破也同樣沒有什麽好辦法。

“現在誰都看清楚了,相州是決斷生死之地,也是我們慕容家最後的戰場。現在,我軍士氣低迷,人心散亂,而叛軍則是士氣如虹,攻勢如潮。我們的當務之急,是盡快取得一場大捷,來遏止北疆軍一路狂飆的勢頭,迫使戰事轉入僵持和對峙,然後,我軍才能以堅定的防禦和源源不斷的補給來消磨北疆的兵鋒和銳氣,這樣才有勝算。”

慕容毅所說,恰好與孟聚不謀而合,孟聚不由點頭贊許,心想慕容毅在北疆的那幾年還真是沒白混啊,還真學到了不少東西。

“殿下明見,一語道破要害,此言正為取勝關鍵。”

慕容毅長嘆一聲:“知易行難啊!誰都知道該如此,但要打破北疆軍的連勝勢頭,這又談何容易!拓跋老賊雖然卑鄙,但北疆兵的強悍卻不是假的,比他們,金吾衛那群廢材真是差得太遠了!

虎門中郎將卞廈號稱我們金吾衛第一勇士,卻被沃野捉守將李赤眉一個照臉就打得丟盔棄甲,險些連命都丟了;

西路行軍總管兼禦史大夫軒文科帶著三個鬥鎧旅去進攻易小刀,他嘴皮吹得天響,說是必能一舉制勝,結果卻是三個鬥鎧旅被人家易小刀打了個落花流水——易小刀手上才僅僅一個旅而已!

還有雄威中郎將郭偉、鎮遠中郎將王強、破虜中郎將文山,這幫世家二世祖,平時一個個吹噓自己如何能幹又能打,但真撞上北疆的兵馬了,一個個都變成了軟蛋!先是被東平的關山河打敗,接著又被沃野的高紀平打敗,接著又敗給了東平的白禦邊,然後又敗給了——敗給了誰?這幫王八蛋輸得太多,我都記不起來了。瞧他們的軟蛋德性,都輸得沒廉恥了!我看,哪怕拓跋雄派幾個大姑娘小媳婦出來,這幫家夥也能照樣能輸得一塌糊塗!”

慕容毅越說越憤怒,怒極反笑:“呵呵,這幫家夥輸了也就罷了,偏偏回來還把北疆軍說得跟天神下凡一般,說什麽北疆兵野戰無敵,萬萬不可浪戰——放他娘的狗屁!輸給李赤眉也就罷了,那人確實算得上北疆名將!但關山河、高紀平、白禦邊這些人,在北疆也不過二三流貨色罷了,說這種瞎話,真當我沒去過北疆嗎?若不是父皇攔著,我早把這幫動搖軍心的廢物給祭旗了!

我曾多次向父皇請求,求他允許我親自出戰相州,但父皇一直不允,令我心急如焚,卻又徒呼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