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天道為證(第3/4頁)

陸乘舟:???

就這?就這?

海獸襲城,平民怎麽安排?布防怎麽安排?武器怎麽安排?誰來負責統領?誰來決定攻防?

如今鎮海衛連個正經的指揮使都沒有,你一句“我已經讓鎮海衛上了”就算完了?

就這?你還能更外行一點嗎?!!

陸乘舟垂死病中驚坐起,竭力睜開了眼睛。

他努力使著眼色,想要說點什麽,但海獸的毒素在他全身流轉,他除了轉動眼珠子之外,竟做不了任何事,而這時,床榻前的二人也恰好都背對著他,沒人注意到他的眼神。

陸乘舟急得快要吐血了。

你們倒是看看我啊!

前方,那兩人的聲音還在繼續,比夢中的聲音更清晰真切了。

“李先生,恕我直言,廣陵城與海獸的爭鬥,就如同一場戰爭。鎮海衛雖是老兵,但兵不可無將,將不可無帥,如今鎮海衛既無將也無帥,正是一團混亂之際,若李先生什麽都不管,只放手讓鎮海衛去守城,我怕鎮海衛最後守不住這廣陵城。”

“謝道友多慮了。海獸再如何兇猛,又哪裏比得上修士?如今我們廣陵城這麽多修士在場,哪怕鎮海衛守不住這廣陵城,我們難道還怕了那海獸不成?”

“我們修士自然不用懼怕海獸,但凡人卻是怕的。若鎮海衛守不住廣陵城,凡人必然死傷慘重,到時候廣陵城又該如何?”

“謝道友,你便是太過婦人之仁了。我們修士抵禦海獸,本就是在幫凡人的忙,哪裏用的著這樣上趕著?若凡人在這海獸襲擊中死了,那便是天命如此,罪魁禍首是那萬惡的海獸,而若凡人僥幸活命,支撐到了我們修士出手,那便同樣是天命如此,是我們對凡人有恩情。更何況,廣陵城能夠發展至此,是因為廣陵城主的悉心經營和我們道盟的鼎力支持,跟凡人又有什麽關系了?自古至今便是如此,是我們修士對凡人有恩,是我們修士幫助凡人獲得了如今的生活,而不是我們修士對凡人有責任。謝道友,你切莫要本末倒置、因果不分。”

“呵,是嗎。”

那“謝公子”的一聲低笑,不知道是不屑譏嘲,還是像陸乘舟這麽多年來嘆過無數次的自嘲無奈。

但這一刻,隨波逐流了一生的陸乘舟,終於在自己生命的最後時刻於心中湧出了無邊怒火。

——為什麽這些修士總是能夠這樣狂妄自大?

——為什麽他們有了非凡的力量之後從不肯低頭憐憫那些在地上匍匐的凡人?

——為什麽他們能夠這樣理所當然地忘卻自己最初的時候也只不過是在泥土中掙紮的凡人之一?!

就連陸鐸公那樣的畜生都對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冷酷告訴他廣陵城的繁華和修士的高貴,統統是建立在對凡人的敲骨吸髓之上,而這道盟中眼高於頂的修士卻為何能夠自認對凡人有著天大恩情?

你們對凡人究竟有何恩情?

是將他們當作牛羊役使的恩情?還是在危險來臨之際讓他們自救的恩情?

是讓他們不得不賣兒鬻女供奉你修行的恩情?還是在關鍵時刻將他們當作棄子的恩情?

如此可恨。

如此可恨!

如此可恨!!

陸乘舟掙紮了起來,那在心間翻湧的怒氣和不甘,讓他不管不顧,撕扯著自己的靈力在周身流轉,一點一滴化解著這海獸之毒。

床榻前。

爭執還在繼續,話語也越來越深入。

謝非言心中對李先生的話語不屑一顧,甚至屢次忍不住想要問他“你傻逼否”,但為了大局,他強忍不爽,想要說服這個對戰爭一竅不通的外行人。

但李先生一把年紀,沒有老人的豁達通透,到有老人的固執己見,不管謝非言怎麽有理有據地勸說,他都不屑一顧。

這時,因為謝非言已經洗刷了自身嫌疑的緣故,周圍各門派的修士們也不再避嫌,好奇地聚在了這書房,將書房圍住,顯得書房正中爭辯的李先生和謝非言二人就像是辯論大賽的正方反方一樣。

只不過作為反方,謝非言已經越說越煩躁,特別是當他耳邊聽著外頭的爆炸與呼救,眼前卻是一群修士事不關己的目光,他便忍不住於心中滋生出陰暗怒氣來。

——這是來自世界的隔閡?還是來自階級的隔閡?

謝非言說不清楚。

終於,李先生被謝非言糾纏得心煩意亂,不高興道:“謝道友,雖然你幫了我道盟的忙,但也不代表你可以插手我道盟之事!你如今勸說我去海邊禦領鎮海衛——你又是以何立場以何身份來勸我?!”

謝非言沒有回答。

這並不是他已經黔驢技窮,而是謝非言已經明白,這樣關於修士與凡人的話題、認知和矛盾,如同天塹般橫亙在他與眾人之間,不是他三言兩語就能勸說成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