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只欠東風

謝非言離開主殿後,一直在殿外候著的崔清河立即迎了上來。

“如何?”崔清河急急問著,神色間憂心忡忡,只不過礙於殿內的陸鐸公,他也不好說出接下來的話,只擠眉弄眼地暗示著謝非言。

謝非言看也不看他,大步離開。

“一切順利。”

“……啊?!”

崔清河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

“對了。”冷不丁的,謝非言停下腳步,看向了他,“接下來,鎮海衛的日常事務就交給你了。”

“……大人?!”

崔清河越發困惑,心中隱隱發慌。

但前頭的謝非言卻沒有再解釋的意思,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身後,另兩位指揮使杜同光與司空滿二人,不知道什麽時候也走出了大殿。

不過同於低調離開的司空滿,杜同光在望見前方鎮海衛二人時當即站定了,扯出一個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來。

這一刻,杜同光心中嫉恨惡念幾乎要按捺不住。但同樣礙於陸鐸公,杜同光不敢將心中殺意表露分毫,甚至不敢叫住領命而去的謝非言,只敢將炮火對準崔清河,陰陽怪氣道:“得了,崔僉事,你也別叫了。這位寧指揮使大人,接下來要幹的可是件大事,哪裏還有功夫管什麽鎮海衛?你千萬不要不知好歹,追上去耽擱了寧指揮使的時間,否則他的差事若出了差錯,你一個小小的鎮海衛僉事可擔待不起!”

崔清河啞口無言。

這話聽起來,好像是自家老大搶了杜指揮使的活幹,掙來了一個在陸鐸公面前露臉的機會,這才叫這位杜指揮心有憤懣,連他這麽一個小小的鎮海衛僉事都要出言擠兌……且不提這位指揮使大人出言擠兌他一個僉事這事,到底算杜指揮使太過要臉還是太過不要臉,光是寧大人能從杜指揮使手上搶來符甲兵的活,就已經叫崔清河分外驚訝了。

可在驚訝之余,崔清河還感到了一種隱隱的不安?

——到底哪裏不對?

回想謝非言離去的背影,崔清河頭皮隱隱發麻。

·

謝非言離開城主府後,很快就轉入了廣陵城的大道。

這時,天光大亮,廣陵城的主大道上人聲鼎沸,既有沿街叫賣的販夫走卒,也有遊覽觀光的江湖豪客與各路修士,人員混雜不堪。

謝非言便是在這時走入了主城區。

他的修為本就低微,身上的存在感更是在他的刻意壓制下幾近於無,但他沒有試圖兜圈子,跟沒有試圖將自己身後的尾巴甩開。

沒錯,謝非言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身後,定然是有“尾巴”的存在的。而這樣的尾巴,就是陸鐸公的心腹,令萬裏海域都聞風喪膽的紅衣衛!

不同於呼延極手下的鎮海衛,也不同於東方高我手下的符甲兵,紅衣衛與鎮海衛符甲兵雖並稱廣陵城三大殺神,但它的頂頭上司只有一個,那就是陸鐸公。

除了陸鐸公,他們不需要向任何人負責,也不會擔負除了陸鐸公給予的任何罪名,所以哪怕是陸鐸公的三位養子,在遇到紅衣衛時,都會暗生忌憚。

而此刻,這樣的紅衣衛就綴在了他的身後,牢牢盯著他的一舉一動。

對於這樣的結果,謝非言並不感到詫異,因為這本就是“必然的結果”。

謝非言知道,早在他提及殳止澤的那一瞬間,陸鐸公定然就對他起了懷疑。因為三年前才從“鄉下”來到廣陵城的寧斐,是很難認識活躍於十余年前浪陽城戰場上的殳止澤的。

如果陸鐸公肯向寧斐垂詢他認識殳止澤的緣由,那麽還能說陸鐸公愛才,想要給寧斐一個機會,可事實上,陸鐸公什麽都沒有問。

——這便代表著陸鐸公起了殺心!

在這之後,無論寧斐來歷是否真的清白,無論寧斐與浪陽城是否真的有關,無論寧斐與殳止澤有沒有暗中勾連……陸鐸公都已經下定決心,要殺了寧斐!

而他會將東方高我這件事交給寧斐處理,並不是他對寧斐有多看重,而是想要看看寧斐這人還能不能廢物利用、能不能釣出浪陽城的人或陰謀罷了。

所以,當謝非言發現自己身後跟上了紅衣衛時,他半點都沒感到意外。

然而陸鐸公或許自詡精明,可他絕不會想到,謝非言早算準了他的傲慢自負,算準了他的冷酷無情,算準了他定然不會顧惜養子呼延極的臉面、將其手下的第一人當作廢子擲出,甚至沒考慮過這位曾為廣陵城貢獻頗多的指揮使萬一當真清白要如何,更從沒想過為廣陵城鞠躬盡瘁的鎮海衛會不會齒冷、平白折損一員大將的養子會不會怨他。

是的,這位傲慢的陸鐸公絕不會思考這樣的事。

所以他傲慢地將殺死東方高我的機會,親自遞到了謝非言的手上。

……

謝非言很快便來到東方高我的行宮前,向司閽的人表明身份,說自己是奉陸鐸公之命,來行宮徹查昨夜三少爺受襲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