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天君舊人 造化新規(第3/6頁)

赤陰?

這個名號,雪枝真的沒什麽印象。

眼下這情況,實在太過詭異,不由得再看白衣。

她早已知道,白衣的本職,是一個情報販子,環帶湖上“冷煙娘子”的身份,只是掩護而已。從這裏推斷,赤陰也是同樣的行當?

見雪枝不得要領,赤陰啞然失笑:

“雪枝娘子須知,白衣也好,那個冷煙娘子的艷名也好,雖然好聽,卻不涉根本,沒有意義,今日為祝你我三人重逢,我再給娘子提一個秘密……”

說著,赤陰向白衣使了個眼色。白衣似嘆似笑,本就是貼著雪枝腰身的素手,靈動如蛇,蜿蜒而上。

雪枝心有不祥之兆,本能想掙紮叫嚷,卻突然失了聲,全身上下仿佛再沒有一處是自己的,這種手段,盡是滿滿的惡意,使她心神更是冰冷。

隨即,她胳膊上仿佛被狠擰了一記,疼痛倒也罷了,那種筋絡扭曲變形的清晰感觸,才最是可怖。

雪枝仍然是動彈不得,此時的她便像是個木偶,被白衣輕擡著胳膊,將衫袖褪至臂彎,使得雪白臂上的數點紅痕愈發明晰。

其形如梅花,紋理分明,清晰得幾乎要凸出來。

事實上,也確實凸出了數分,仿佛真有一朵梅花從肌理中綻開。

“月搖橫水影,雪帶入瓶枝。”

赤陰漫聲輕吟,依舊端坐,一派守禮知節的氣度,與案幾這邊二女纏做一團的情形,鮮明映襯,荒謬絕倫。

“初見時,便覺雪枝娘子最稱梅花,那蘇雙鶴為人雖卑劣,卻能截得娘子,入瓶賞玩,便是死也不枉了。”

赤陰在說什麽,雪枝幾乎一個字都沒聽進去,此時的她,只是呆呆盯著臂上那凸顯的“梅花”,身心顫栗。

雖然多年來,一直在環帶湖附近,別的地方少去,但在那種煙花之地,情報收集可謂是應有之義。她的見識也不差,特別是看到這種獨特的標識,再不明白,也就說不過去了。

“百花烙……花妖!”

白衣“哎”了一聲:“姐姐叫我?”

雪枝仿佛被人迎面打了一拳,腦中眩暈。

花妖此人,數十年前才剛剛在北地出名,以“百花烙”的獨門刑術,使天下人聞之色變,而且行事肆無忌憚,接連做下多個大案,雖是女身,卻最喜折辱女性,短短幾年內,其惡名大有追趕“神憎鬼厭”的勢頭。

然而橫行年頭不久,此女又莫名消失,人們只以為是遇了哪個仇敵,遭到滅殺,卻不想,卻不想……

恍惚中只聽赤陰笑道:“雪枝娘子勿驚,實是我們幾個孤魂野鬼,為了在這紅塵間留得命來,抱團結社,給自己爭一份立身之地。今日之會,也只是想借雪枝娘子一份助力。”

雪枝一輪心緒激蕩過後,倒是恢復了幾分理智,她不去看赤陰,而是回眸盯住白衣,壓低聲線:

“你假借天君旨意,誆我進來,又勾結外人,不怕天君震怒嗎?”

白衣但笑不語,對面,赤陰則悠然道:

“雪枝娘子不曾生養吧。”

“……”

“哦,不要誤會,只是舉個例子。想來娘子也是洗煉過陰神的,當知不管是怎麽洗煉,人之初生一段時日的記憶,無論如何都尋覓不到,是也不是?”

雪枝不回答,心中不祥之兆匯結陰雲,愈發濃重。

只聽赤陰繼續道:“神魂上尋不得,不免要到形骸根本上找原因。據我所知,有一位大能曾就此做過一些研究,其本意是想測試生靈情緒‘四本色’的源流,不想中間偏了路線,在嬰孩腦宮結構上,頗有所得。”

到這兒,她又是冷笑:

“其實,這些研究,各宗各派,包括各大門閥,都有涉足,只不過院深墻高,輪不到我們了解罷了……話說遠了,就說嬰孩腦宮結構。

“但凡嬰兒出生時,腦宮尚是發育不全,許多微妙處,與成人大異,其所見所感,也大有不同。其後逐日逐月變化,不是簡單的膨脹放大,而是後發育的,壓過前面發育的,層層相疊,以至於初生的記憶都給覆蓋、擦除,有的雖然保留下來,卻是徹底斷去了尋找的路徑。

“此是天然生長之理,當真奇妙得很。那位大能就想,這一變化倒是可以利用一番,由此創出了一種神通法術,可以使你我的腦宮形骸結構催生改變,便如嬰孩,發育之中,自然重洗一遍,由於是仿自天然,除非心有定見,便是剖開頭顱,也看不出端倪。

“這種神通,可以完全擦除原有部分記憶,覆蓋上新東西;也可選擇性地修改脈絡;也可以只斷去連接路徑,只待事情過後,重新找回……是了,雪枝娘子想來也明白我們要做什麽,就是不知道,娘子想選擇哪一種?”

雪枝抿住嘴唇,想保住最起碼的氣度和尊嚴,然而聽赤陰一條條詳細說起,那種隨時可能被抹殺自我的恐懼感,如洶湧大潮般襲來,讓她連呼吸都變得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