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1章 鵬鶴鷹隼 雞雀蛙蟲(第2/7頁)

最後得出結論,大抵就是“原來是這樣”、“不過如此”、“和某某差遠了”之類,實在是比不過的,就是“若我在那位上,比他要強出十倍百倍”,諸如此類。

而且,由於情緒反彈,類似的情緒心思只會變本加厲。

會場內修士多了一樁有趣的談資,而作為當事人,余慈當然不會笑。

無羽和他縱然不是師姐弟關系,卻是他的天魔眷屬,也可能是他未來的信眾,不是拿來被調戲占便宜的,當然更不可能是別人用來汙辱他的工具!

他垂下眼簾,看手中半空的茶杯。

杯中澄碧的茶水映著燈火、陰影,正如同眾修士的七情變化、六欲濁流,光怪陸離,卻也盡都在他杯中,由他晃動,生成渦漩,又或翻波起浪。

如果他樂意,頃刻之間,周圍這些人都會遭遇魔染,永淪魔域,無可解脫。

但他總算明白,為何魔門把魔種分為六欲、精進、超拔、自在等階,且那般地“挑食”,實在是有些東西,太難下口。

他同時又明白,為什麽羅刹鬼王對人心變化感興趣,純論變化繁復,至少還是如煙火一般,挺好看的。

只是,看多了也會厭倦。

正神思飄舉之際,身邊,白衣款款舉杯,微笑敬他:

“先生瞞得我好苦,這份來歷果然不凡呢!”

這當然是玩笑,余慈的根底她也知道,根本不是什麽思定院的。就算是思定院的又如何?不管出身怎樣,能成就真人,就是此界當之無愧的絕代英才,此時湖上四宗陣營裏,有九成九的都要俯首。那些心胸狹隘之輩的吠叫,除了把自己送到不可測的危險之中,再沒有任何意義。

余慈拿起杯子略為示意,卻沒有飲下。白衣不以為忤,自顧自飲茶以敬。

他們二人這番姿態,自然就有無視其余修士之嫌,這種“針鋒相對”的場面,讓周圍氣氛變得愈發僵硬。尤其是剛剛揭人根底的修士,自忖只是開一個玩笑,而這徹底的無視又是什麽意思?

旁邊,白閔覺得很不爽,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對那個魯莽修士去的:余先生身邊的女子,當是湖上有名的冷煙娘子吧,雖是美貌絕倫,可拿人家的宗主和湖上伶伎比對,這是照面扇臉啊!但凡有些血性的,怕不是當場就要打起來?

還有余先生也是,看起來也不傻,怎麽就不明白,在這種環境下一定要做符合自己身份的事呢?若不是他以小門小戶的出身攜美同遊、竊居高位,如何會引來旁人的針對?

說起來他才叫冤枉,只是想結個善緣,卻是成了導火索,這可不是一個合格的商人該做的。他腦子飛快轉動,想著如何才能這尷尬場面下脫身,又不至得罪各方。

沒等他想出個一二三來,湖上忽起大風。

這風來得古怪,勢子像是從九天之上刮起,自上而下,轟然垂降,一時間壓得周邊湖水波紋層生,四艘巨艦並周圍上千大小船只,都是重重一沉,才又被水面頂住,起伏不定。至於旗幡等物,則是嘩啦啦亂響,飄搖不定,連風向都辨不出來。

湖上眾修士正驚疑不定,只見四座巨艦之上,各家主事人物紛紛出來,羅列在艦只上空,似乎在等候什麽。余慈移目去看,但見他們個個面色微妙得緊,且眼神交流頻繁,心中當是頗為不安。

也怪不得呢……

在風起之前,余慈就已經生出感應,此地自然半點兒都不覺得驚訝,可像他這樣的,湖上能有幾位?就是身邊的白衣,也感到疑惑,扭頭看他,以目相詢。

“來了一位強人……劫法宗師級數。”

稍頓,余慈又補充道:“應該不是親身到此。”

看似矛盾的話,卻讓白衣若有所思,而很快,答案就暴露在所有人眼前。

雲層間有強光透下,其色赤金,便如晨間驕陽破霧,映得湖面上千燈如燭,亮如白晝。此後才聽得數聲粗嘎鳴叫,有兩頭大若角帆的金烏,其後拖著一輪烈陽,破雲而下。

金烏兩翼分張,就有天火如流,與雲層電光交織,渾如劫末景象,湖上騷動不已,甚至有給嚇得跳水的,一時混亂不堪。

余慈定睛去看,卻見那輪烈日,其實是一具通體赤紅的車輦,其主體結構全部由骨骼模樣的材質拼合,根根骨頭彎曲,搭起穹頂,整體輪廓就像是人之頭骨,眼眶位置有赤金光茫,滾沸如巖漿,翻湧不息。

同樣是雙鳥牽引,同樣是飛天巡遊,這一具車架,可比他當初在東華山所用的司冥巡輦威風得多。

那金烏翎羽根根如赤金,火焰流轉,怕是當真有上古神鳥三足金烏的血脈,肉身強橫自不必說。牽引的車駕材質也是不凡,其外布置禁法,不說別的,其溫度之高,熔金銷鐵幾若等閑,實是一件了不起的飛行法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