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九五章 不得長眠

說是冥門,其實是那石墓之上,一個龐大無比,正在噴吐著冥死之氣的黑色空洞。

而那來自墓穴深處的心跳聲,也是一刻強過一刻。

諸人對視了一眼,都知這冥女復生,只怕就在幾個呼吸之內。

碧竹凝思了片刻,就朝著宗守一禮:“請君上為我等壓陣,我與柏若先試一試,能否將這冥女逐回冥界。這鞏悅師侄,也需拜托君上照拂!”

宗守眼皮微跳,而後是輕輕頷首,隨手一拂,就將鞏悅召來身旁。

此時那些佛僧的梵音,愈發的強盛,回環震蕩,覆蓋千裏之地。

那些經柱,也同樣靈光閃動。一個個梵文,陸續呈現。

正是大日降魔經,金芒四耀,把無數的太陽真火,都紛紛引下。

卻僅能將那冥霧壓制著,不能擴散。

下方的冥門,依舊是擴張。

而後只聽是一聲哢嚓的聲響,一只素白小手,從那墓中驀地探出。

使此地附近,所有修士都心頭一跳。

宗守心中,也微微一沉。而後就只聽“篷”的一聲悶響,包括那墓穴在內,周圍千丈之地,都盡數化作了細碎粉末,在狂風中四下流散。

一個曼妙的人影,也出現在眾人眼前。

身上的衣物,正是宗守將之下葬之時的模樣。

只是此時當望見此女,宗守卻是怔了怔。

以前鞏欣然的容貌,只能算是中上。可是此時,那五官輪廓還是不變,可給人的感覺,卻竟是美絕人寰。

便連他身邊的趙嫣然,也比了下去,無與倫比——

當此女現身,就立時引得空中無數的黑死之氣,沖擊而下。

本身卻是神情茫然的,四下裏到處望著。似乎不解,為何自己還能存活世間——

漸漸的,當那焦距終於凝聚,鞏欣然卻是冷然一笑。似是自諷,也似在自憐。

“原來我鞏欣然,居然也能死而復生。九幽冥女麽?”

立在宗守身旁的鞏悅,頓時是微透喜意。記得自己姓名,顯然還有著前世的記憶。

只是周圍諸人,卻都未動容,也不急於動手。

只待那兩股淩駕於此的強大意念退去,此地重歸生界。

宗守的心內,卻是再又沉了一沉。

只覺這鞏欣然,雖是在說著話。可那言語之間,瞳孔之內,卻是半分感情也無。

復生之後,更是連看都沒看這邊一眼,就仿佛他與鞏悅,都是陌生路人。

而下一刻,便見鞏欣然忽然仰起頭,眺目天空。

“那麽爾等,這是欲阻本宮降臨人間?”

隨手一扯,那漫天冥氣就如潮卷來。縈繞在鞏欣然的身軀四肢,竟是憑空成了一套黑色的甲胄。整個人,淩空而起。

碧竹柏若,都是默默的不說話。只到數息之後,才眸中一團精芒爆開。

“動手!”

語音一路,七道寒洌劍光,就從雲空沖淩而下。

那鞏欣然淡淡看了一眼,卻毫不在意。一面黑色的盾牌,忽的從那冥門中穿出。張開百丈盾光,封禁天際,將那劍光都阻在上空。

而後是無數的寒力,從劍影氣芒中炸開。一片“噗嚓”的聲響中,下方整個山體,都在這瞬時凍結。

柏若身後六人,亦是如流星般墜下。分據六方,恰好將鞏欣然與冥門,圍在中央。

那碩大寬劍,猛地在地上一插。而後六股滂湃浩蕩的劍氣,沖淩而起,彼此呼應。

各自又抖開了一張書卷,無風自燃。而後那氣機,愈發的莊嚴正大,剛正堂皇。

竟將周圍冥氣,橫掃一空。甚至那冥門,也被壓制的向內微微一縮。

“是浩然正氣!”

此語一出,宗守就覺不對。這確是浩然正氣不錯,卻非是發自這六人。而是那正燃燒的六張書卷。

是大儒所書,留正氣於書卷之內。

也幾乎同一時間,周圍那三十六經柱之上。三十六團大日,紛紛騰起天際。

雖只是大日法相,此時卻有如真正烈日一般,無數的太陽真火,直往那冥門所在,照射而去。

鞏欣然這時微微蹙眉,眼含著厭惡之色。

不過就在下一刹那,一個人影驀地從門內出出。

一身森白骨甲,騎在骷髏龍馬之上,手提著一口十丈骨刀。

當那一束束金光照來之時,信手把手中的骨刀插在了地面。

立時四面八方,無數的黑色冰境拔地而起,牢牢抵擋著這三十六團大日光華。

將所有的太陽真火,盡皆偏開。

而此時那冥門之中,那面黑色巨盾的主人,也桀桀笑著,從“門”內走出。

“寒山竹劍士,還有浩然清玄士!嘖嘖,好大的場面。自在下死後,好幾千年都沒見過了。不知冥女殿下,欲如何破開此劫?”

走出來的,卻是一個身高八尺,全身黑袍,清雋俊秀,仿佛偏偏佳公子,只面上稍稍蒼白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