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有情劫 第七十章 阿逸出時夜,慈心如滿月(第2/5頁)

於是玄奘宣大乘摩訶衍偈曰:

“得此大乘人,能與一切樂,利益以實法,令得無上道。

得此大乘人,慈悲一切故,頭目以布施,舍之如草木。

得此大乘人,護持清凈戒,如牦牛愛尾,不惜身壽命。

得此大乘人,能得無上忍,若有割截身,視之如斷草。

得此大乘人,精進無厭惓,力行不休息,如抒大海者。

得此大乘人,廣修無量定,神通聖道力,清凈得自在。

得此大乘人,分別諸法相,無壞實智慧,是中已具足。

不可思議智,無量悲心力,不入二法中,等觀一切法。

驢馬駝象乘,雖同不相匹;菩薩及聲聞,大小亦如是。

大慈悲為軸,智慧為兩輪,精進為快馬,戒定以為銜,

忍辱心為鎧,總持為轡勒,摩訶衍人乘,能度於一切。”

菩薩曰:“雖然,是諸魔主,囚禁燭龍,驚擾地藏。地藏一怒,幽都億萬萬魂魄,盡皆湮滅,化為烏有,連輪回亦是不能。是魔主有滔天大業,猶勝他在人間殺戮之罪百千萬倍。天道循環,此孽還當魔種受之,無可解脫。”

玄奘曰:“一切魔主罪孽,眾生業報,玄奘願以此一身,代為荷擔,祈其回向之日,請師兄慈悲,稍寬一線。”

須彌山在光的海洋中漂浮著,旋轉著,向著金瓶瓶口,越升越高,玄奘端坐山頭,嘴角血跡漸漸鮮明,染紅了胸前衣襟。

菩薩低頭不語,半晌,輕輕道:“阿逸,你慈心廣大,我不及你。”掌中金瓶緩緩向上升起,依舊立於菩薩頂上青螺髻中。

龐大的須彌山在巨大的轟鳴聲中重重落下,激起煙塵千萬裏,整個閻浮提世界都震動起來,久久不能平息。

菩薩在空中彎下腰來,向玄奘一合十,贊曰:“南無大慈彌勒菩薩。”足步蓮花,慢慢向天上浮去,往北方漂移。

玄奘立起身來,見光輪寶座之周,地母波裏提毗、火天阿耆尼、水天伐由那、風天伐由、日天子蘇利耶、月天子旃陀羅、波旬、魔羅諸大魔頭,俱四肢癱軟,躺在地上,毛孔中有金色血液汩汩流出。

玄奘道:“善哉。”垂下手臂,清涼如月的光輝流瀉而出,漫過諸魔身軀,玄奘說偈曰:

“多欲為苦;生死疲勞,從貪欲起,少欲無為,身心自在。”

眾魔身中流血漸止,傷口愈合,見玄奘立在面前,微微嘆息,諸魔但覺身心清涼,惡念再不能起,向玄奘躬身,騰身飛縱而去。

光輪之上,夷數萎然,十二使徒之形忽然四散,化為十二道流光,散入閻浮世界去了。

玄奘登上中央曼荼羅,以手虛撫夷數光相:

“善哉善哉,後五百年,汝道當興,聲教被覆大秦,來入東南,願汝於爾時,心存善意,盡去嗔恨之念,無復殺戮為宗,則世間幸甚,眾生幸甚。”

夷數六百六十六道光翼浮在空中,向著玄奘,緩緩起伏波動,似極安順,漸漸縮小,化為一點螢光,消失在西北方虛空之中,正是當來大秦之地。

玄奘目視夷數光相化去,伸袖輕輕拭去口角血痕,轉過身來,一步一步,走上空中,亦向北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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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勢至菩薩倒提燭龍劍,如純青琉璃色,自虛空中輕輕踏將出來,在於鐘山之上,垂眼看時,見天河倒掛,浮黎劫六角垂芒,光耀八極,懸在歸墟海眼之上,緩緩旋轉,不二天河之水不盡而來,俱注入浮黎劫中,此時世界六道,一切輪回俱為截斷,無人死去,亦無人生出。

玉虛、碧遊兩位聖人深潛浮黎世界無盡時間深淵之底,與浮黎劫外世界相比,時間流逝快逾千百億倍,忽然倒流,忽然順流,忽而相撞旋轉,激起一個一個時空泡沫,旋生旋滅,每一個泡沫中,都有百千宇宙,隨之破裂分散,大勢至菩薩雖是等身不二之體,慧眼通徹大千宇宙,於浮黎劫中情形,亦是觀之不明。

兩位聖人戰於時間深淵之下,按閻浮提世界光陰計算,不過一個時辰光景,然而浮黎劫內,從生到滅,從滅到生,時流紊亂,無窮無量,不可言說,何止百千萬劫?

浮黎劫外,歸墟左右,又有闡、截教二教、五方五老,二十余位上仙,光華跳蕩,戰鬥不息。

菩薩神態安詳,將燭龍劍提起,屈指輕輕一彈,如擊玉罄,清音振動,傳入在場諸人耳中,菩薩柔聲道:“燭龍,燭龍,故地已至,何不速出?”紅絲如縷,急速遊動,忽然昂首長吟,自劍身中栩然飛起,長身蜿蜒數百萬裏,歸墟之下,地藏宏大的聲音自九幽深處傳出,歡欣之意難掩。燭龍劍光華黯淡,依舊化為軒轅劍之形,黑蒼蒼的毫不起眼。

燭龍獨目豎起,金火中燃,低吟細細,伸出舌尖,來舔菩薩手背,菩薩垂手輕輕撫拍燭龍頭顱,右手將軒轅劍倒轉,隨手往下一插,直插入鐘山黑巖之中,了無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