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浮黎劫 第二十章 血雨降兮天命移(第2/3頁)

“是,師尊,弟子明白了。”南極仙翁一躬身,本來要問申公豹之事,卻也不再提起了。

三界之內,稱為昆侖者,本有兩處,都是先天勝境,西昆侖在南贍部洲極西北方流沙以西,上古之時,與不周山共為天柱,高三萬六千裏,周匝八萬裏,下環大河、弱水、赤焰溪,上有閬風台、玄圃、醴泉、天墉城、瑤池,乃天帝、天後行宮所在,東昆侖就是玉虛宮所在,元始天尊所居,在大海東北,人所難見。

自此之後,申公豹便在東昆侖玉虛宮與眾弟子一同聽講,熬煉功行,閑來傲遊四海,訪朋問友,他本是黑豹成形,熟習左道,故此喜與旁門之士來往,這也是天性使然,十二仙因此多有煩言,然而不知怎地,元始對他十分縱容,不但不阻他與旁門妖仙來往,且又修書一封,薦他入碧遊旁聽,因此申公豹以為掌教師尊對自己格外優容青睞,志氣甚驕。

山中方七日,世上已千年,申公豹在海外養性練氣,哪知人世光陰迅速,歲月如流,成湯得諸侯推戴,真個是四海歸心,天下大治,在位六十年,崩,壽百歲。因太子太丁先湯而逝,太丁之弟外丙、中壬先後繼位,享國不過數年,亦崩,復傳位於太丁長子、湯之嫡孫太甲。

帝太甲在位無狀,伊尹作《伊訓》、《肆命》、《徂後》,放太甲於桐宮,自攝政事,受諸侯朝賀。帝太甲居桐宮三年,悔過自責,思庸,於是伊尹乃迎帝太甲而返政,告歸鄉裏,陳戒於德,誡曰:“嗚呼!天難諶,命靡常。常厥德,保厥位。厥德匪常,九有以亡。夏後弗克庸德,慢神虐民。皇天弗保,監於萬方,啟迪有命,眷求一德,俾作神主。惟尹躬暨湯,鹹有一德,克享天心,受天明命,以有九有之師,爰革夏正。非天私我有商,惟天佑於一德;非商求於下民,惟民歸於一德。德惟一,動罔不吉;德二三,動罔不兇。惟吉兇不僭在人,惟天降災祥在德。今嗣王新服厥命,惟新厥德。終始惟一,時乃日新。任官惟賢材,左右惟其人。臣為上為德,為下為民。其難其慎,惟和惟一。德無常師,主善為師。善無常主,協於克一。俾萬姓鹹曰:‘大哉王言。‘又曰:‘一哉王心’。克綏先王之祿,永厎烝民之生。嗚呼!七世之廟,可以觀德。萬夫之長,可以觀政。後非民罔使;民非後罔事。無自廣以狹人,匹夫匹婦,不獲自盡,民主罔與成厥功。”帝太甲再拜受訓,恭己修德,諸侯鹹歸殷,百姓以寧。在位三十三年,崩,廟號太宗。

其後沃丁→太庚→小甲→雍己→太戊→中丁→外壬→河亶甲→祖乙→祖辛→沃甲→祖丁→南庚→陽甲→盤庚→小辛→小乙→武丁→祖庚→祖甲→廩辛→庚丁相繼在位,凡五百二十年,歷數盛數衰,目下已是帝武乙在位,都城也已從亳邑遷往朝歌。帝武乙十五年,殷道漸衰,東夷姜氏寢盛,分遷海岱,連年進犯邊關,武乙一面派大將征伐,一面仍是八方搜求,享樂不已。

卻說湯雖名為軒轅血裔,帝嚳之後,實乃東君嫡子,雖有齟齬,畢竟父子之情,血濃於水,湯即位之後,立天帝、天後、東君之廟於亳邑,上天帝尊號曰昊天金闕無上至尊玄穹高上帝,天後尊號先天聖神太靈九光瑤池金母,東君尊號曰東極青靈帝君,四時獻祭,別立商之七廟,將癸、青娥並列供奉。

帝武乙遷都朝歌之後,天帝廟與成湯七廟隨同遷往朝歌,這一日乃冬至大節,群臣百官奏請武乙親往天帝廟獻祭。武乙本待不去,奈何群臣固請,不得已,乘了金車玉輅,排駕前往。

文武百官保駕隨行,至廟前,武乙下輦,擡頭看帝廟光景,但見壘台四方,共作九層,層層縮小,形如三角,每層五丈,取九五至尊之意,壘台之上,帝廟巍巍而立,寶頂上有九頭金鳳,展翅向天,周身火焰飛騰,捧著一顆金晃晃的巨大火珠,煌煌然映照四方,如日初出。

武乙見帝廟如此壯觀,也有些敬畏悚懼,與群臣一步步上了高台,進入帝廟,見三尊神像,天帝居中、天後居左、東君居右,俱服袞冕,木然而坐,不覺失聲啞然而笑:“朕道是什麽天帝天後,何等的相貌威儀,原來不過是三個泥塑木胎,有何德能,卻要朕遠來致祭朝拜?”

巫陽與群臣大驚失色:“大王不可亂言,頌曰:‘天命玄鳥,降而生商’,我成湯先王,因得上天眷顧,方才做了這四海之主,奄有九州萬邦,億萬生民,享國至今將有六百年,大王怎可出言褻瀆,一旦上帝威靈震怒,降罪下方,萬民死無地矣!”

武乙冷笑道:“萬民者我之民也,生殺在我,與他何幹?汝道敬天,吾觀天不過泥胎,朕為人王,四海一人而已,這泥塑木雕的神像難道便勝過我了?我不祭他。”扔下祭品,回身便走,群臣苦苦勸諫,武乙不聽,徑直出帝廟,下帝台,上龍輦,便欲回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