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幕 選帝賽 第三十四章 埃利亞斯（第2/3頁）

“這邊。”伊茲指著一扇低矮的小門，上面掛著一張門簾。我把拉婭放在門裏面的一張繩床上，動作非常慢，每放一條胳膊、一條腿，都要停頓一下。海倫娜遞給我一條極破舊的毯子，我把它蓋在受傷的拉婭身上，明知道這幾乎沒有幫助。她需要的可不只是一條毯子而已。

“發生了什麽事？”院長在我身後說。海倫娜和我彎腰退回到用人區的過道。伊茲、廚娘和院長都已經站在那裏。

“馬庫斯襲擊了她。”我說，“幾乎把她打死——”

“這個時間，她根本不應該在外面。晚上我準許她回去休息了，她這次受傷純屬咎由自取。你們走吧，我記得今晚你們要去東墻值夜的。”

“你要傳喚醫生嗎？用不用我叫他來？”

院長瞪著我，就像我變成了傻瓜一樣。

“廚娘會管她。”她說，“要是她還能活，就會活下去。要是她死了……”我媽媽聳聳肩。“反正也不關你的事。你的確跟她睡過覺，維圖裏烏斯，但這不代表她就屬於你。站崗去。”她手按皮鞭。“要是你遲到，我會用鞭子抽光你的小脾氣。或者——”她若有所思地側頭。“抽那奴隸也行，要是你願意。”

“可是——”

海倫娜抓住我的胳膊，拖著我沿走廊向外走。

“你放開我。”

“你沒聽到她說的話嗎？”海倫娜拖著我遠離院長樓，穿過滿是黃沙的訓練場。“要是你站崗遲到，她就會鞭打你。現在離第三輪考驗只剩下兩天。如果傷得連盔甲都穿不上，你還有機會活命嗎？”

“我以為你不管我的死活了。”我說，“我以為你受夠了我。”

“她剛才什麽意思，”海倫娜不動聲色地問，“為什麽說你跟那女孩睡過覺？”

“她那是在胡扯。”我說，“海倫娜，我不是那種人。你應該很了解我的。喏，我一定得想辦法幫幫拉婭。請你暫時放下對我的敵意，還有想讓我慘死的想法。能不能想想我能把她帶到哪裏求醫？就算是城裏的地方也行……”

“院長不會允許的。”

“我不會讓她知道——”

“她會查出來的。你到底什麽毛病？那女孩甚至都不是武夫，而且已經有自己人幫她醫治。那廚娘一把年紀了，多少應該知道點兒怎麽應付這種事情。”

拉婭的話在我腦子裏回響。這裏到處是壞東西，都是怪獸。有小怪獸，還有好大好大的怪獸。她說的沒錯。馬庫斯可不就是最兇惡的那種怪獸嗎？他毒打拉婭，想要把她活活打死，而他甚至不會因此受到懲罰。而海倫娜這麽輕易地否決了幫助這女孩的可能，她又成了什麽？我又是什麽？拉婭會就這樣死在那間小黑屋裏，而我卻坐視不管。

你又能做什麽？一個現實的腔調問。如果你硬要幫忙，院長只會嚴懲你們兩個人，而這肯定會害死那女孩。

“你可以治好她。”我突然想到這件事，還很震驚此前為什麽沒有想到。“就用治好我的辦法。”

“不行。”海倫娜從我身邊走開，身體突然變得特別僵硬。“絕對不行。”

我追在她身後。“你行的。”我堅持說，“只要等半小時就好。院長絕不可能知道。你只要走進拉婭的房間，然後——”

“我不要。”

“求你了，海倫娜。”

“你到底為什麽要管這事？”海倫娜問，“你——你們兩個是不是——”

“你就別管這個了，當幫我一個忙。我只是不想讓她死而已，好嗎？你去幫幫她，我知道你能做到。”

“不，你不知道，連我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做到。智慧考驗之後發生在你身上的事很——古怪——不正常。我以前從來沒有這樣做過，而且那讓我失去了一些什麽。倒不是力量方面有什麽損失，可是……算了，不說了。我再也不會嘗試那種做法，永遠都不會。”

“要是你見死不救，她就真會死的。”

“她只是個奴隸，埃利亞斯。奴隸隨時可能會死。”

我從她面前退開。這裏到處是壞東西，都是怪獸……“這樣不對啊，海倫娜。”

“馬庫斯以前也殺死過別的奴隸——”

“我不只是說這個女孩。我說這裏，”我向周圍掃了一眼，“這所有的一切。”

黑崖學院的高墻聳立在我周圍，就像默默無言的哨兵。除了城垛間來去哨兵的鐵甲鏗鏘聲，再沒有別的聲響。這裏的靜寂，這份無言的壓迫感，讓我恨不能放聲尖嘯。“這座學院，這裏培養出的所有學生，我們做的那些事，一切全都是錯。”

“你只是累了，你只是現在很生氣。埃利亞斯，你需要休息。選帝賽——”海倫娜試圖用手拍我的肩，但我甩開了她，碰到她都讓我覺得惡心。

“讓選帝賽見鬼去吧。”我對她說，“黑崖學院也去見鬼。你也死遠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