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幕 選帝賽 第三十四章 埃利亞斯

聽到尖叫聲，我從海倫娜身下翻滾出來站定，忘記了剛才未曾發生的那一吻。她則很狼狽地躺倒在地上。

尖叫聲又在外面回響，我抓起自己的彎刀。一秒鐘以後，她也握起她的刀，跟在我後面進入過道。外面，鐘樓剛敲響十一點。

一個金色頭發的女孩正向我們跑來：伊茲。

“救命啊！”她大叫著，“求你們，馬庫斯他——他正要——”

我已經沿著黑暗的走廊向前猛跑，伊茲和海倫娜跟在我後面。我們沒跑出太遠距離，轉過一個彎，就看見馬庫斯騎在一個躺著的人的身體上，臉上掛著狂野的奸笑。我看不清躺著的人是誰。不過，他的意圖倒是一目了然。

他沒想到有人會在這時出現，所以我們輕易就把他從那名奴隸身上扯了下來。我把他按在地上，給了他一頓暴揍，聽到自己拳下骨節碎裂的聲音，我滿足得哇哇叫，很享受血滴飛濺到周圍墻上的感覺。他用頭頂我時，我站起來拔出彎刀，讓刀尖點在他肋骨上的凱甲拼接處。

馬庫斯爬起來，兩只手在空中亂舞。“你是要殺死我嗎，維圖裏烏斯？”他問。盡管滿臉流血，卻還是得意地笑著，“就憑一把訓練用的彎刀？”

“你可能死得慢點兒。”我略一用力，“但這刀夠用了。”

“今晚輪到你站崗的，毒蛇。”海倫娜說，“可你這混蛋帶個奴隸躲在這麽黑的大廳裏幹什麽？”

“我在練習怎麽對付你，阿奎拉。”馬庫斯舔掉嘴唇上的一點兒血，轉向我說，“這奴隸反抗起來比你還兇，這雜種——”

“你閉嘴，馬庫斯。”我說，“海勒，看看她。”

海倫娜俯身檢查那名奴隸的呼吸——馬庫斯以前有過殺死奴隸的劣跡。我能聽到她的呻吟聲。

“埃利亞斯……”

“幹嗎？”每一秒鐘我都變得更加憤怒，我幾乎是盼著馬庫斯惹我。現在要是赤手空拳跟他打個你死我活，我會感覺更好一些。伊茲躲在黑暗處看著我們，嚇得一動也不敢動。

“讓他走。”海倫娜說。我震驚地看著她，她臉上的表情卻難以捉摸。“你走。”她簡短地對馬庫斯說，一面把我持刀的手拉低，“滾出去。”

馬庫斯對海倫娜微笑，那種小人得志的賤樣兒讓我恨不得敲死他。“你我才是一對兒，阿奎拉。”他一邊後退一邊說，眼神熱切，“我知道你會開始明白的。”

“快滾，混蛋。”海倫娜向他擲出一把小刀，刀子在他耳邊幾英寸的地方飛過。“滾！”

當毒蛇走出大門時，我轉向海倫娜：“給我個這樣做的理由。”

“她是院長的奴隸，你的……朋友，拉婭。”

我現在也看清了她烏雲似的頭發和金色皮膚，剛才她被馬庫斯的身體擋住了。我蹲下來扶她轉過身時，心裏極其難受。她腕骨折斷，碎裂的骨茬頂在皮膚上。胳膊上、脖子上全是暗色的瘀傷。她呻吟著試圖活動。她的頭發亂成了一團糟，兩只眼窩都被打青了，腫得睜不開眼。

“我會為這些殺了馬庫斯。”我說。我的聲音平淡又安靜，內心卻完全靜不下來。“我們必須把她送到醫療區去。”

“學院裏禁止奴隸到醫療區就醫的。”伊茲在我們身後小聲說，我忘了她還在場了。“院長知道了會懲罰她，還有你們，還有給她治療的醫生。”

“我們帶她去見院長。”海倫娜說，“這女孩是她的財產，應該由她決定如何處置。”

“廚娘能幫她療傷。”伊茲說。

她們說的都有道理，但這不代表我就一定會喜歡這些主意。我輕輕抱起拉婭，小心回避她的傷處。她的身體很輕，我把她的頭放在我肩上。

“你會好起來的。”我輕聲告訴她，“別害怕，你會完全恢復的。”

我大步走出那段走廊，完全沒等著看海倫娜和伊茲有沒有跟上。如果我和海倫娜沒有碰巧在附近，又會發生什麽呢？馬庫斯會奸汙拉婭，而她剩余的那一點點生命力，會在那片冰冷的石板地面上流失。想到這些，我更加怒不可遏。

拉婭的頭動了一下，呻吟著：“讓他——去死吧——”

“死後掉進地獄最深處。”我嘟囔著。我不知道她身上有沒有帶著我給的血藤乳漿。這傷已經太重，血藤乳漿不管用了，埃利亞斯。

“隧道。”她說，“代林，梅——”

“噓。”我說，“現在不許說話。”

“這裏到處是壞東西，”她小聲說，“都是怪獸。有小怪獸，還有好大好大的怪獸。”

我們到了院長樓的外面。伊茲打開用人房的門扶住。看見我們從挑開的廚房門裏進來，廚娘手裏的調味料掉在地上，她驚恐地看著重傷的拉婭。

“去找院長，”我命令她，“告訴她，她的奴隸受了重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