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篇 使命 22 血色將至

次日一早,派珀來到我們的住處時,我並沒有睡著,但眼睛仍然沒有睜開。一個夢境或幻象在幾分鐘之前喚醒了我,我正全神貫注在它上面,雙眼緊閉,試圖延長半睡眠的狀態,想借此搞清楚我到底看到了什麽。

當鑰匙在門鎖裏面轉動時,我聽到吉普從床上跳起來,然後挪到我和門之間。

“別緊張,”派珀說,“我來這兒不是為了傷害她。”

“別出聲,”吉普低聲說,“她在晚上睡眠不多,通常只有在早上才能睡會兒。”

“如果你整夜都在守護著她,那麽你睡了多久?”派珀問道。他降低了嗓音,但是我能想象得到他眉毛揚起的神情。

“請不要吵醒她。”

“實際上,我是想來看你的。”

“總有第一次。”吉普喃喃道。我聽到他們從我的床邊離開,鼓起勇氣半眯著眼偷瞥了一眼,他們站在窗戶旁邊,背對著我。窗外,火山口周圍環繞的巖壁阻擋了視線,以至於無法看到冉冉升起的太陽,但黎明的曙光已經彌漫著紅暈。

吉普俯瞰著窗戶欄杆下面倚墻而立的士兵。“我猜他睡得也不夠。”

“你寧可碰碰運氣?”

“我不知道,”吉普平靜地回答,“老實說,對於樓上你的夥伴們準備抓住我們的想法,我並不感興趣。”他向下瞥了一眼派珀腰間排列整齊的匕首,“但是在我們到這兒之前,卡絲和我已經被關了足夠長的時間。不管在這兒還是其他地方,我們都不想再被關起來了。”

“你不知道自己在水缸裏待了多久。”派珀指出。

“沒錯。想象一下,如果我發現自己只在裏面待了二十分鐘會怎樣?還是挺尷尬的,畢竟我已經發了這麽多牢騷。”

派珀和他一起笑起來,但很快就收斂了笑容。“樓上我的夥伴們,議院的那些人,我認為你不夠關心他們。”

“我也在想,有很多次,當你和他們請教卡絲時,我被留在這裏,孤零零一個人。”

“我沒有試圖低估你的重要性,”派珀說道,“你是我們發現的唯一一個曾被關在水缸的人。我們都想知道那個地方到底發生了什麽。但我還是要向你保證,我認為你沒有任何危險。”

“或許你認為沒危險。但是我猜想,在大陸上有一些阿爾法人,非常渴望和我重逢。”

“你寧願待在這裏,被守衛看著?”

“你說得好像我們可以選擇一樣。”

“你當然可以選擇。”派珀摸向他的腰帶,我想他要去拿匕首了,差點翻身坐起來,但我接下來看到,他遞給吉普一把鑰匙。吉普轉身看了我一眼,我趕忙又閉上眼睛。

“不,”派珀說道,“你很清楚,她對我來說太有價值了,不可能讓她離開。但是你沒有理由一直呆在這裏。”

“你讓我離開的理由是完全無私的,是嗎?不是為了將我扔到一旁,然後把卡絲據為己有,對嗎?”

“如果我需要除掉你的話,你現在早就死了。”

“所以,這樣做跟你對她感覺如何沒有半點關系?”

派珀漠不關心地說:“一小時之內有一艘船將要離開,上面給你留了位置。無論你認為我的動機是什麽,都無關緊要。”

“是的,”吉普平靜地說,“這無關緊要。你真的認為,無論如何我都會離開?或者,她會因你讓我離開而感激你?”

“不見得。”

我偷偷睜開一只眼睛,再次窺視著他們。派珀已轉身從吉普身旁走開,再次面對著窗戶。窗外,在火山口的邊緣上空,一群大雁在逐漸變亮的天空中排成V形飛過。

“你曾經見過小鳥的孵化嗎?”隨著大雁的鳴聲越來越遠,派珀問。

我能夠聽出吉普聲音中的失落感。“當然,這是我唯一記得的一件事。不是我的名字,也不是孿生妹妹,只不過是關於看鳥的鮮活記憶。”

“如果你在母鳥孵化之前拿走一顆蛋,當這顆蛋中的小鳥出生之後,它將會依戀它第一眼看到的東西,並跟隨在它身邊,就像依戀它的媽媽一樣。當我們還是小孩子時,有一只小鴨子是我的孿生妹妹看著它孵化的。在那以後,無論她到哪兒,小鴨子都跟著她。”

“所以,在你說的這個小寓言裏,我就是那只小鴨子?在水缸裏被孵化出來,然後盲目地跟著卡絲走南闖北?”

派珀迎上吉普炯炯的目光,神色中毫無歉意。“沒錯,我認為這可能是部分原因。但是我不能斷定這是不是壞事。”

“對你來說不是。你已經利用我揭穿了她的身份,通過算計我來曝光她的孿生哥哥是誰。”

“你說得對。我一直在試探你,而你的一切反應都如我所料。但是我不清楚,這是否就意味著你失敗了。”

“現在,你又來試探我了。”吉普回頭看著派珀放在厚石板窗台上的鑰匙,“有什麽新發現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