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序

很久以前,在我非常年少的時候,一般書店裏,科幻與奇幻類專區的大小約只有從我鼻子到大拇指間的距離。那時我發現了托爾金的“魔戒三部曲”。即使到了現在,僅僅是在電腦屏幕上打出這幾個字,都有如施展了跨越時空的魔法。我猶記得隨著哈比人和英雄行遍那些遙遠的國度,就像記得自己小時候出國旅行一樣。那時候,世界是全新的,你不會比較過去和現在,不會比較曾經可能發生的事和現況;一切都有可能,一切都是不熟悉的,一切都那麽強烈、奇異、充滿潛力,擁有自己的過去和自己的語言。我想要寫這樣的作品,我熱切想著。任何一個跟我同年齡、同世代,花了多年時間塗塗寫寫童話故事和想象王國[1]傳奇,讀過的書從《哈姆雷特》到《城與柱》[2]無所不包,卻與“魔戒三部曲”相見恨晚的人,一定都會有這樣熱切的想法。我只知道,我想回到曾在那幾本書中去過的那些地方,回到那個國度、那個豐富神秘的故事裏。

大約十二年後,經過數千頁手稿和多次修訂,我完成了“禦謎士三部曲”。盡管過了這麽多年,如今我依然能在書裏找到從托爾金的小說中采掘而來的小小靈感寶石:那些謎題、那些地底的水域和洞穴、那種命運感、那含蘊在王者再現神話中的預言。當然,在這十二年當中,我笨拙的挖礦手工逐漸演變成若幹大型開采計劃,一鏟一鑿,深入挖掘神話與早期詩作、北歐傳奇古詩與史詩,挖到了《白色女神》[3]那迷人的愚人金,挖進女性英雄人物的豐富可能性,這道礦脈閃爍著色彩、富含著故事,卻很奇怪地乏人開采。我在托爾金作品中所發現的東西,啟發了我繼續學習;而我所學習到的東西,則寫進了《赫德禦謎士》《海與火的傳人》及《風中豎琴手》中。

雖然有人這麽問過,但我無法說“禦謎士三部曲”是我最珍視或最深得我心的作品。當時確實如此,但現在不是當時,現在是現在。這套書是——也永遠都會是——最深得我童稚之心的作品,那顆心屬於寫出這三部小說的那個年輕女子,是她教給我魔法,教給我對說故事的熱愛,除非任其消亡,否則這兩樣東西是不會死的。除此之外,我就不代她多說什麽了,是她選擇了這個故事,這是我現在寫不出來的,就像我現在也不可能穿她那些匪夷所思的衣服一樣。但我仍會不時瞥見她曾經踏遍數百英裏稿紙所旅行過的那片土地,我想著,仿佛它是一個真實的國家:我去過那裏。我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