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Two 非凡的一天 ⅩⅩⅩⅤ 午夜十二點 福爾肯·普賴斯工地(第2/3頁)

然而什麽反應也沒有。她心裏一沉。希德妮·克拉克可以賦予生命第二次機會,但這條狗已經得到過了。她將其復活過一次,不知道還能不能再來一次。她按得更用力了,感到那股寒意從她體內吸走了什麽。

大狗依然死氣沉沉地躺在地裏,屍體僵硬得像外面的木板。

這種事不該如此艱難,希德妮打了個冷戰,仿佛她伸出去的不止是雙手,還有一股看不見的力量在向下探尋,似乎指望找到一星半點的火花,並將其抓住。透過僵死的毛皮,她不斷地向深處摸索,雙手疼痛徹骨,肺部繃得難以呼吸。

她終於感覺到了,一把抓住,大狗的屍體立刻變得柔軟而松弛。它的四條腿抽動了一下,胸膛鼓了起來,維持片刻,又癟下去,接著再次鼓起。最後,這頭畜生伸展身體,一骨碌站起來。

多米尼克嚇得連滾帶爬。“噢,我的老天。”他低聲說著,畫了個十字。

希德妮氣喘籲籲地坐下,腦袋抵著多爾的鼻子。“乖狗狗。”

維克托笑了。他正在經歷殺死伊萊的絕妙體驗。每次他認為這位老朋友放棄了掙紮,伊萊便又會恢復了元氣,給維克托再來一次的機會。而每當伊萊痛苦地蜷縮身體,他都希望對方掙紮的時間再久一些,但維克托心裏非常確定,在伊萊的身體被疼痛侵襲時,他必須保持十二分的專注。伊萊喘著粗氣,又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差點跌倒在血泊裏。

地上滿是濕滑的血。大多是伊萊的,維克托知道。但也不全是。

維克托有只胳膊在流血,腹部也是,兩處輕微割傷的罪魁禍首是一把外形唬人的廚刀——那是維克托開槍後,伊萊從地上撿起來的。兩把手槍的子彈全都被打光了,他們渾身冒血,手持武器對峙——伊萊拿的是鋸齒刀,維克托拿的是折疊刀。

“浪費時間,”伊萊說著,調整了一下刀柄的握姿,“你贏不了我。”

維克托深吸一口氣,眉頭微微皺起。他不得不調低閾值,因為他不能因流血過多而死,尤其是現在,尤其是在沒有旁觀者的時候。他遠遠地聽見了警笛聲。他們的時間不多了。他沖向伊萊,企圖割開對方的襯衫,然而伊萊擋開這一刀,刺中了維克托的大腿。他倒吸一口涼氣,膝蓋一軟,跪倒在地。

“你的計劃是什麽?”伊萊惡狠狠地問。他伸出手,目標卻不是維克托,而是椅子。有什麽東西纏繞在椅子上,維克托先前沒注意到,伊萊將其取了下來。“你聽見警笛聲了吧?警察們全都歸我指揮。沒人是來救你的。”

“正合我意。”維克托咳了幾聲,這才看清了伊萊手裏的東西。剃刀般鋒利的鋼絲。

“你就吹牛吧。”伊萊嗤之以鼻,“話說回來,我也有計劃。”

維克托企圖站起來,可惜動作太慢了。伊萊圈起鋼絲,套住維克托的手腕,也就是持刀的那只手,然後用力一拉,登時皮開肉綻,鮮血淋漓。維克托被迫松開手,折疊刀“當啷”一聲落在地上。伊萊牢牢地抓住他的另一只手,同樣纏上鋼絲。維克托使勁拉扯,鋼絲卻在皮肉裏越嵌越深。

他這才發現,那根鋼絲穿在椅子上,而且伊萊肯定把椅子固定在地上了,因為椅子從始至終就沒移動過,打鬥時沒動,現在也不動——伊萊向後一扯,松散的鋼絲猛地繃直,帶動維克托的雙手朝椅背的方向擡起。鮮血順著手腕不斷地流下,他有點頭暈。此時,警笛聲清晰可聞,嘹亮刺耳,而透過塑料布,他甚至看見了閃爍不定的紅藍色燈光,只覺眼花繚亂。

他冷冷一笑,徹底關閉了痛感。

“你永遠殺不了我,伊萊。”他嘲諷道。

“那你可錯了,維克托。這一次,”伊萊捏緊了鋼絲,“我要看著你的眼睛徹底失去生氣。”

米奇盯著正在焚燒的塞雷娜的屍體,盡量不去操心大樓裏傳出的槍聲。他必須相信維克托。維克托從來成竹在胸。可他在哪兒呢?還有多米尼克呢?

他的注意力又回到了屍體和眼前的任務上,這時,木板墻外閃耀起紅藍色燈光,給漆黑的建築抹上一層奇異的色彩。壞了。警察還沒進院子,但要不了幾分鐘,他們就會把這裏圍個水泄不通。米奇不敢冒險從前面的破門出去,他繞過大樓,跑向木板墻的缺口處,卻發現希德妮靠著半死不活的多爾,多米尼克站在一旁,默默地做禱告。

“希德妮·克拉克,”他呵斥道,“你在這裏做什麽?”

“她說我得去安全的地方。”希德妮撫摸著多爾,輕聲說道。

她,米奇心想。應該就是在大樓另一邊燒著的那個她。“所以你跑到這兒來了?”

“那條狗之前死了,”多米尼克低聲說,“我親眼所見……絕對死透了……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