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Two 非凡的一天 Ⅲ 今早 泰丁斯·韋爾銀行

伊萊把車停在距隔離帶還有一個半街區的地方,然後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鏡,下了車。當他繞過驚恐萬狀的圍觀人群和擠成一團的攝影師,走向銀行背面時,他發現犯罪行為已經停止了。人群還未散去,閃光燈此起彼伏,但現場還算安靜——沒有警報聲、槍聲和喊叫聲——這足以證明他的推斷。

他看見斯戴爾警探時有點緊張,盡管塞雷娜信誓旦旦地保證過安全。這位警探是幾個月前調到梅裏特市的,負責調查該區發生的一系列謀殺案——當然都是伊萊的傑作——但就算有塞雷娜的保證,也無法完全消除伊萊對他的疑慮。頭發花白、永遠皺著眉頭的斯戴爾正在銀行背面等候,見他來了,便拉起黃色警戒帶放他通行。伊萊又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這副眼鏡稍微有點大。

“你還真像克拉克·肯特啊。”斯戴爾淡淡地說。伊萊沒心情搭腔。

“他人呢?”

“死了。”警探領著他走進銀行。

“我說了要你們留他一命。”

“我們也沒辦法。他開火了——不知道你管那個叫啥——而且瞄不準,好像他的能力出了什麽毛病。炸得天翻地覆,我們沒法制止。”

“市民有傷亡嗎?”

“沒有,他要所有人都出去。”他們走到一塊隆起的黑布旁,依稀可見人形。斯戴爾提起靴子尖戳了一下。“媒體都想知道,為什麽一個本來死了的瘋子,卻拿著武器進了銀行,而且既沒有搶劫銀行,也沒有挾持人質。他只是把所有人都趕出去,然後胡亂開火,不停地喊叫伊萊·伊弗這個名字。”

“上周你就不該報道那則新聞。”

“媒體都長著眼睛呢,這可攔不住,伊萊。而且是你要把事情鬧大的。”

伊萊不喜歡此人的口氣,以前就不喜歡,尤其信不過那種挑釁的意味。

“我那是展示實力。”伊萊低聲吼道。他不願承認的是,實際情況不止如此,他需要旁觀者。其實原本是塞雷娜的主意,他心知肚明,後來就變成了他的主意。

“展示實力倒也沒錯,”斯戴爾說,“可你有必要鬧出那麽大的動靜?”

“為殺人打掩護,”伊萊說著,拉開了黑布,“再說我怎麽知道他還會活過來?”巴裏·林奇的棕色雙眸瞪著他,空洞無神,沒有一絲生氣。他聽見附近走動的警察們交頭接耳,低聲詢問他的身份以及此行的目的。他盡量在檢查屍體時表現得專業一點。

“我這一趟算是白跑了,”他壓低聲音說,“這家夥都死了。”

“恕我直言,他之前就死了,你不會忘記吧?還有,”斯戴爾接著說,“這次他留了一張紙條。”

斯戴爾遞給伊萊一個塑料袋,裏面有一張皺巴巴的紙條。他取出來,小心翼翼地展開。

是一幅簡筆畫,畫的是手牽手的兩個人。一個精瘦的黑衣男人和一個小女孩,後者只有前者一半高,短頭發,大眼睛。小女孩微微仰頭,胳膊上有個小紅點,不比句號大。還有三個類似的紅點,分布在男人胸前。那人的嘴巴就是一筆冷酷的線條。

簡筆畫底下寫了幾個字:我交了個朋友。

是維克托。

“你沒事吧?”

伊萊眨眨眼,感到警察的手按在他胳膊上。他移開胳膊,不等別人發現和議論,迅速疊好紙條,塞進口袋裏。

“處理掉屍體。”他對斯戴爾說,“這次務必燒掉。”

伊萊順著原路返回。他一路疾行,安然無恙地回到相對僻靜的小巷,鉆進汽車。他按住口袋裏的簡筆畫,肚子莫名地疼了起來。

維克托從桌上拿起刀。“你報了警,還說我是超能者。你要搞清楚,我可沒出賣你。我本來可以的。你為什麽跟他們講這種蠢話?你知道如果涉及疑似超能者的問題,他們有專人負責處理嗎?那家夥叫斯戴爾。你知不知道?”

“你瘋了,”伊萊側移一步,背對墻壁。“把刀放下。你傷不了我。”

然後維克托笑了,那樣子不像是他本人。伊萊本能地往後躲,卻被墻壁擋住了。刀子插進他的肚子。他感覺刀尖刮到了後背的皮膚。疼痛劇烈而持久,沒有稍縱即逝,消弭於無形,而是瘋狂地擴散。

“你知道那天晚上我發現了什麽嗎?”維克托湊近了說,“你從手掌裏挑出碎玻璃的時候,我看得很清楚。只有等我拔出刀,你才能自愈。”他用力一擰,伊萊的眼裏仿佛炸開五顏六色的禮花,劇痛難忍。伊萊呻吟著,身體倚著墻壁往下墜去,但維克托提起刀柄,撐住了他。

“我還沒使用新的能力呢,”維克托說,“雖然不如你的能力那麽花哨,但是很有用。想見識一下嗎?”

伊萊艱難地吞了吞口水。他一邊發動汽車,向酒店駛去,一邊給塞雷娜打電話。不等對方應答,伊萊搶先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