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阿吉拉爾毫不優雅地重重落地,因吃痛而發出嘶聲。他將一只手壓在身側,站起身沿隧道跑去。但托爾克馬達已經向士兵們發出了警示,他的前方突然被上面射下的光線所照亮,聖殿騎士落在阿吉拉爾的前方——以及後方——試圖阻擋他的去路。

刺客的行動已沒有恐慌,甚至連策略都沒有了。他絲毫沒有慢下腳步,手腕下甩,觸發他的刀刃,急速沖向第一個驚訝的士兵,以一種幾乎是機械化的韻律將對方放倒。

當第二個人落下來時,阿吉拉爾向前猛沖,不是沖著那個對手,而是沖著墻壁,沿著墻壁向上奔跑,一躍跳過了那名聖殿騎士,落在狹窄的地面上,讓對方揮出的劍完全撲了個空。

在那名騎士還沒完全轉過身之前,阿吉拉爾已經站了起來,再次沿隧道跑去。

他知道,得勝的秘密是不要停步。一步都不停。他的目標只是想要跑出那種痛苦。

又有兩名聖殿騎士出現在他的去路上,其中一名手持著一柄照明用的火炬。那個人朝阿吉拉爾的臉上揮出火炬,想要灼傷他,或是晃瞎他的眼睛。刺客閃身避開,回身將火炬從敵人的手中打下,靈巧地用另一只手接住。

他將這燃燒的火炬直刺向另一名騎士,讓對方發出尖叫,同時割開了原本手持火炬那個人的喉嚨。他聽到身後傳來嘈雜聲,便將還在燃燒著的火炬沖他們扔了過去,隨後再次沖下隧道。

前方有光亮——並不是頂上有蓋子被掀開所射下的那一小團光線,而是一大片。阿吉拉爾意識到他已經快出去了。

前方是一座吊橋。當阿吉拉爾沖過控制吊橋的滑輪時,他用刀刃將繩子砍斷。吊橋開始落下。阿吉拉爾沿著木制吊橋朝上奔跑,就仿佛那不過是個斜坡。他跳向一道窄窄的石橋,石橋通往群山,也通往他的自由。他的肩膀撞在石頭上,向前翻滾,化解掉沖擊力。

他止住腳步——渾身僵直,在明亮的陽光中眨著眼睛。

他們正在等著他。

他聽見追趕他的那些人在後方慢了下來,他們的呼吸沉重,他們的腳步在石頭上拖行。前方的橋上還站著至少二十個人,全都配備著盾牌和長矛。城墻上,十字弓手紛紛就位。

而站在正中,沖自己的對手露出陰笑的,是托馬斯·德·托爾克馬達。

大宗教審判官的長袍上浸透了血液,但顯然,最終勝利的喜悅在這一刻驅散了疼痛。

阿吉拉爾環視四周,大口喘息,試著找出某個逃跑途徑。無處可逃。聖殿騎士蓄勢待發,站在他身後、身前、上方,等著他們的領袖一聲令下。三百英尺下方,赫尼爾河漠不關心地咆哮而去,對它上方任何人類的性命都毫不在意。阿吉拉爾徹底被困住了,而托爾克馬達深知這一點。

“已經結束了,刺客。”他大喊著,試圖蓋過下方河水的咆哮。他伸出手——不僅僅是想讓阿吉拉爾將伊甸蘋果遞給自己,他們相隔太遠了——邀請刺客加入他們。一旦聖殿騎士贏得了這最高的獎賞,一切都將被饒恕。阿吉拉爾可以在一間監獄房間中度過他的余生,擁有食物、幹凈的水和酒,以及他所渴望的任何慰藉。

托爾克馬達微笑了。輕柔的微笑,讓人寬慰的微笑,如同一名可信的神的侍者所應有的樣子。

阿吉拉爾回以一個微笑。

隨後他跳了下去。

“刺客!”

托爾克馬達暴怒、絕望的喊叫一路追隨著阿吉拉爾向下墜入翻滾的綠藍色水中,他的雙腳並攏,雙臂伸開。聖殿騎士的箭矢也緊隨著他飛下,從他耳邊呼嘯而過如同憤怒的黃蜂。

其中一發擊中了目標。阿吉拉爾呻吟了一聲,因疼痛而瑟縮,他的動作隨之潰散。水面向他直撲而來。他扔出一把匕首以砸開表面的張力,在半空中轉身讓腳先入水,隨之——

卡勒姆完美地著陸,如同一個雜技演員。

如同一名刺客。

但阿尼姆斯吊臂本身似乎沒有準備好讓對象在它的兩指爪中做出如此劇烈的動作。它帶著一聲讓人不安的聲音、一種碾碎的聲響扭轉了過來。某種東西斷裂了。它從卡勒姆的腰間松開了,搖動了片刻,隨後像死了一樣無力地吊在了那裏。

“吊臂失力。”阿歷克斯驚慌地喊道,“致動機斷裂!”

卡勒姆右腿單膝跪地,他的右手撐在腳邊,左手舉起。他靜止得如同他是以石頭雕鑄的,或是被抓住、陷入、被凍結在了這一刻。

索菲亞似乎對阿尼姆斯吊臂的糟糕情況毫無意識,只是輕輕地走上前,幾乎欣喜若狂。

“信仰之躍。”她低語著,俯視著那靜止的身影。

穆薩身處自己的房間中,等著警衛來帶他前往公共休息室。警衛遲到了,這讓他知道對卡勒姆的攻擊沒有成功。當其他刺客在撲克桌邊全體同意進行這一行動時,穆薩選擇了暫時不加入。因為如果他們全都加入一次攻擊而又失敗了,便會失去挽救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