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第2/3頁)

正是本尼迪克特與瑪麗亞一起,向這個失落的年輕人伸出了援手。他並沒有假裝自己可以取代這個失魂落魄的兒子被奪走的父親,但他盡了自己所能。他受到在場所有人的尊敬——包括這個新入會者。

當他開口時,他的聲音強而有力,他的話是對在場所有人說的。

“異端審判所終於將西班牙交到了聖殿騎士手中。蘇丹·穆罕默德和他的人仍然堅守在格拉納達。但如果他的兒子,王儲本人被抓住,他將會交出那座城市,以及伊甸蘋果。”

那些布滿刺青、多數還印刻著疤痕的臉上保持著不動聲色的表情,但阿吉拉爾能夠感覺到房間裏的氣氛因這個消息而變得緊繃。本尼迪克特看著他們,似乎滿意於自己的所見。

他陰暗的注視最終落在了新入會者的身上。是時候了。

“阿吉拉爾·德·奈爾哈,你是否發誓,在我們兄弟會的榮譽之下為自由而戰鬥?你是否將保護人類不受聖殿騎士的暴虐侵害,並守衛自由意志的存在?”

阿吉拉爾毫無遲疑地回答:“我發誓。”

本尼迪克特繼續開口,他的語氣強烈尖銳:

“若伊甸蘋果落入他們的手中,聖殿騎士將毀掉阻擋他們步伐的一切。所有反抗,所有異議……人們為自己著想的權利。向我發誓,你將犧牲你自己、以及現在在此所有人的生命,來阻止他們得手。”

阿吉拉爾感覺到,這並非既定程序的一部分;本尼迪克托想要抹掉那一絲懷疑的陰霾,確認在這最危急的時刻,這名新入會者已完全明了他所被要求的一切。

但阿吉拉爾毫無遲疑:“是的,導師。”

導師棕色的雙眼審視著他,隨後點了點頭,站到了阿吉拉爾的身邊。他握起這個年輕人的右手,那只手上纏繞著繃帶,靜候著即將到來的祭獻。他輕柔地將這只手放在一段包裹著雕刻、箍有金屬裝飾的木段上。

這塊木段上還有其他顏色更為陰沉、有著古老銹色痕跡的裝飾。

本尼迪克托將阿吉拉爾的手放在那上面,隨後,這名長者將一柄伸出兩齒的刀具架在這年輕人的無名指上。阿吉拉爾知道導師感覺到了他不由自主的緊張。

“我們自身的生命不值一文。”本尼迪克托提醒他,他的注視刺入阿吉拉爾的雙眼,“而伊甸蘋果是一切,鷹的靈魂將會看顧未來。”

他的母親和父親留給他了一份狂熱的愛,以及一段讓現在的阿吉拉爾迫切渴求去追尋的歷史。他們也丟下了他。他曾以為自己孤身一人。而馬上,他就不再是一個人了。馬上,他就將進入一個巨大的家庭——兄弟會。

本尼迪克托猛將那柄刀具壓下,切下了手指。

痛苦劇烈無比。但阿吉拉爾挺立不動,沒有吭聲,也沒有本能地抽回手。血液湧出來,迅速浸濕了繃帶。阿吉拉爾深吸了一口氣,他的生存本能與經過訓練所構築起的規則爭鬥著。而此時,繃帶已經將血液全部吸盡。

這柄刀已經被打磨得極盡鋒利,他對自己說。傷口很幹凈,它會痊愈的。

而我,我也將痊愈。

瑪麗亞朝他走來,遞上一只以金屬和皮革制成的華美金屬臂鎧。阿吉拉爾小心地將手伸進去。在傷口碰到臂鎧邊緣時,他咬緊牙關克制著不看疼痛難忍的手,只是看著瑪麗亞,看著她溫暖的、藍綠色雙瞳的深處。刺青的刻印親吻著她的前額、臉頰、雙眼下方,加深了她的美麗。

瑪麗亞,最初,她以一種姐妹般的身份與他接觸,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她變得遠遠不僅止如此。阿吉拉爾了解她的一切:她的笑容,她的氣息,當她熟睡在自己的臂彎中時吹拂在自己皮膚上的輕柔呼吸。她大腿的線條,以及她戲謔地掐他時雙臂的力道。而在那之後,她會以自己口中的溫度犒賞他。

但這一刻毫無戲謔。瑪麗亞對他來說意味著許多,但阿吉拉爾很清楚,若他在這裏失誤,她的利刃會第一個迎上他的咽喉。

在所有一切之上,她是一名刺客,在所有牽系之前,她已與信條相系。

而他也將如此。

她的聲音,甜美而有力,說出儀式的話語:“當其他人盲目地跟隨著真理,謹記……”

“……萬物皆虛。”其他人齊聲說。

“當其他人被道德或法律所制約,謹記……”

“……萬事皆允。”

阿吉拉爾繼續承受了片刻她的注視,隨後依照所學過的,稍稍輕彈了一下手腕。隨著一道明亮的金屬閃光,他手臂下部的刀刃有如因被解放而歡騰般,一躍而出,填補了被切去的無名指所留下的空缺。

當阿吉拉爾開口時,他的聲音因緊繃而顫抖:

“我們行於暗夜,侍奉光明。”

他吸了一口氣。

“我們是……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