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遠行計劃

“王後陛下!”一個護衛抗議道,“您不能——我是說,這樣——”

瑪蕊莉瞪了一下面前這個下巴短小身材高挑的年輕人。他的胡須修剪得極為考究,身上的葛蘭家族的灰藍制服更是熨燙得連個褶子都沒有。瑪蕊莉想不起他的名字,也不願刻意去回憶。

“不能什麽?”她的語調突然變高,“我到底是不是你的王後?”

於是那個護衛畏縮著點頭哈腰,仿佛他從一見到王後就一直沒停過。“是,王後陛下,當然是,但——”

“難道葛蘭女士不是我丈夫房中的一位客人?”

“是的,陛下,的確,但是——”

“但是什麽?這是我的房間,閣下,雖然你的女主人也算是住在這裏。走開,別擋了我的路,我要進去。除非你說出我不能進去的原因。”

“求求您了,王後陛下。葛蘭未亡人正在……娛樂。”

“娛樂?她確實成了國王的娛樂,即便此事非我所願。閣下,你準備告訴我葛蘭女士正在娛樂我的丈夫?”

很長一段時間,年輕的騎士站在那裏,張口結舌,卻始終沒能說出一個字。他的目光從瑪蕊莉移到依倫,再移到手握劍柄的尼爾·梅柯文騎士身上。最後終於嘆了口氣。“不是的,陛下。我不準備那樣告訴您。”

“那很好。開門。”

於是,她大步跨入了套間。愛德蕾·塞爾格瑞——葛蘭的侍女——見到瑪蕊莉朝著臥房走去時發出了小聲的尖叫,針線也失手落地,但當碰到依倫的嚴厲目光時,這個小小的金發女子無聲地坐了回去。

瑪蕊莉在雙重門前駐足,對身後的尼爾與依倫說:“在外面等會兒,讓他們有點時間維持禮節。”說完她便推開了門柄。

葛蘭夫人與威廉二世在她的大床上正扭成一團。房事中的人看起來總是很滑稽,瑪蕊莉這樣想,同時有種和自己不相幹的奇怪感覺。無助與滑稽,就跟失去活力的行屍走肉一般。

“聖者啊!”瑪蕊莉面無表情地說道,“你到底在跟我丈夫做什麽呢,葛蘭女士?”

葛蘭誇張地尖叫了一聲,聲音裏除了憤怒,半點害怕也聽不出來。而國王則發出了一聲公牛般低沉的咆哮。不過兩人倒是同時匆匆忙忙拉過短被單來蓋住自己。

“瑪蕊莉,以聖者的名義,你這是要——”威廉紅著臉呼喊道。

“你怎麽敢闖進我的房間——”葛蘭怒吼道,她一只手抓住床單,另一只手把灰黃的亂發撓向腦後。

“都給我閉嘴!”瑪蕊莉叫道,“特別是你,葛蘭女士。每個人都知道……這種事……在教會看來是不合法的。我丈夫也許可以淩駕於教會之上,但我向你保證,你不可能,他也不會——在這種時期——擋我的路。我想來就來。”

“瑪蕊莉——”

“安靜,威廉。不是要打仗了嗎?你寧可冒著王國分裂的危險也要跟這種人鬼混?你說,你是要我家族的無敵艦隊與大批騎士軍團的支援,還是要這個女人父親指揮的四十個騎著皮包骨頭的老馬、拿夜壺當頭盔的蠢豬?”

葛蘭比威廉更先察覺話語裏面的恐嚇之意。雖然她已經氣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但卻只得安安靜靜地咬住自己的嘴唇不再言語。

威廉緊抿的嘴角終於也軟化下來。“你要什麽,瑪蕊莉?”他疲憊地問道。

“要你的關心,丈夫。聽說我將被船載到卡洛司。我並不記得自己有過去那裏的決定。也不記得被問起過。”

“我仍然是你的丈夫,仍然是國王。為了保障我妻子的安全,我需要征求誰的意見嗎?你可是差點送命啊!”

“你說你關心我?那你到葛蘭這裏來就是為了和她討論對我的關懷?你深切的憂慮以及對我的安危的關注也實在太讓人感動了。”

威廉忽略了此番挖苦,耐著性子解釋道:“伊斯冷對你來說不安全,瑪蕊莉。那是明擺著的。在卡洛司你可以得到更好的保護。那就是為此而修建的。”

“那把整個宮廷都移至那裏好了,不要單單只送走我!”

“不切實際。我必須留在這裏,在艦隊旁。但法絲緹婭、安妮、艾瑟妮,還有查爾斯都跟你走。我也不能讓我的孩子們冒險,城裏刺客太多。”

“我拒絕你的保護。送孩子們走好了,如果你願意。”

威廉的臉繃緊了:“依倫,跟你的女主人談談。”

眼角的余光中,瑪蕊莉看見依倫與尼爾騎士躊躇了片刻,然後才走了進來。

“她已經知道了我的想法,陛下。”依倫回答道。

“依倫女士,你、你至少應該知道那是最好的選擇。”

依倫禮貌地鞠躬道:“是的陛下。如果您說是的話,陛下。”

“我的確在說是!”威廉突然跳下床,抓起地下的一件長袍,往自己肩膀上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