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曲 天降女王(第2/5頁)

卡塞克用手背擦掉眼角的雨水。“這可是個怪問題。是你們自己那樣叫的啊,難道不是?委瑞·維吉尼亞,對吧?你們的女王,第一位在這片土地上出生的你們的先祖,難道她不叫維吉尼亞,也就是‘天降’?”

泰尼爾眨了眨眼,然後仰頭大笑起來。

“有什麽可笑的?”

泰尼爾搖頭道:“我明白了。在你們的語言裏聽起來就是那樣的。但真的——”他突然打住,人群中傳出一陣騷亂,大片驚恐的哭叫聲從前線蔓延過來。

卡塞克用手支撐著起身,發現土壤溫潤異常。一股黏稠而略帶甜香的液體流入戰壕,足足有兩指深。

“諸神啊!”泰尼爾詛咒道。

那是鮮血,是一條血河。

隨著一聲痛楚而模糊的喊叫,卡塞克站了起來。

“夠了,夠了!”

他手腳並用,朝壕外爬去。

“站住,我的戰士。”一個聲音命令道。

是女人的聲音,但卻如同主人的幽靈長鞭一樣,自然地阻止了他。

他回頭,而後,見到了她。

她身穿黑色鎧衣,一張臉白如凝脂,赤褐色長發垂瀉而下,雖被討厭的雨水浸濕,卻依然美麗脫俗。她的雙眸爍耀生輝,猶如穿透黑雲之心的閃電。

親衛隊站在她身後,同樣鎧甲齊身,咒文劍業已出鞘,泛著青銅的灼熱光芒。他們佇立著,高大而無畏,狀若天神。

“偉大的女王!”卡塞克顯得有些口吃。

“你準備好了嗎,戰士?”她問。

“是的,陛下。以塔倫諾神的名義起誓!”

“招五十人來,緊隨我後。”

前方的戰壕裏塞滿了碎肉,幾乎無法辨出人形。他努力忽略腳底那不同於普通泥土的觸感,但他無法逃避那些暴露的腸子與鮮血淋漓的臟器所散發的惡臭。是什麽東西殺了他們?惡靈?抑或咒語?他並不在乎。他們已經消失,但他卻以雙子與金牛的名義奔赴戰場。

他們在有卡塞爾半身高的戰壕最前端停住了腳步。他能看到前方城堡的黑色墻垣森然聳立。還有那個城堡腳底的窟窿——為了得到它,他們花去近一個月的時間,犧牲了兩千甚至更多的生命。

“現在只需要輕巧地躍幾步,就能到達那堅不可摧的墻垣和牢不可破的城門,”泰尼爾說,“勝利已經在望!”

“誰還是懷疑論者?這就是取得榮譽的機會,立穩雙足,戰鬥至死!”卡塞克說,“我要的就是這個。”

“呵,”泰尼爾說,“我,不但要榮譽加身,還要在一切搞妥之後好好喝上一杯。”他伸出手,“握住它,卡塞克。讓我們約定——在一切結束之後一起豪飲。一面俯瞰你曾經搏鬥過的競技場,一面數數看誰的獎賞更多。不用說肯定是我!”

卡塞克抓住他的手:“我坐定了主人的椅子。”兩個男人的手緊握在一起。

“那就這麽定了!”泰尼爾說,“你可不能食言,我也不會,我們兩人都得活下去。”

“一定!”卡塞克說。

厚木板被運來以便戰士們能踩踏著躍出戰壕。這時,維吉尼亞·戴爾,他們的女王,給予所有人一個慘烈的笑。

“當太陽西沉後,我們所有人不是全部成為自由之身,便是全部死去。”她說,“但我並不想死。”她抽出咒文劍,向卡塞克說:“我必須抵達城門,明白嗎?除非城門崩毀,否則五百人並不比五十人強多少。我最多能從司臯斯羅羿的屠戮魔法中保護五十人,如果我們被他們的致命目光所籠罩,便什麽都做不了。但只要攻破城門,我們便可以迅速掃平他們。我的英雄們,這將是一次艱難的出擊——不過我發誓,沒有咒語會傷害你們。你們所面對的,只有劍與矛、肉與骨。”

“骨肉如草,吾身如刀,”卡塞克說,“我會帶您到達城門的,陛下。”

“出發!”

卡塞克幾乎感覺不到任何傷痛了。他的腹部變得輕巧,腦子裏滿溢著烈火。他第一個躍上厚木板,第一只腳踏上那片黑色的土地。

閃電斜擊過來,還有裂風,但這次被分作兩半,左右偏逝而去,繞過了泰尼爾,也繞過了其他所有人。當極度的魔法宛如一只失勢的鬼魂般無能為力,他聽到泰尼爾歡呼著打了個響哨。

他們沖過冒煙的土地,呼叫呐喊著。透過這片怒火鮮紅,卡塞克終於發現一個真正的敵人,站在他的長矛前。

“是霍莫人,夥計們!”他嚷道,“的確是霍莫人!”

泰尼爾笑著添上一句:“只有幾個罷了。”

的確是只有幾個,幾個一百!整整齊齊六排霍莫人,厚厚實實地排列在城門口。每個都比卡塞克隊裏最高的人都還高一頭一肩。卡塞克在競技場上曾經與許多霍莫人戰鬥過,也尊重過他們,就像尊重任何值得尊重的對手一樣。但現在他更憎恨他們。因為在司臯斯羅羿的所有奴隸中,只有霍莫人選擇了繼續為奴,選擇了與起義軍戰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