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劍士,祭司與君王(第4/5頁)

“我對此再清楚不過了。”

“那你現在覺得好些了嗎?”

“也許吧,”她笑得有些勉強,“就算不,至少你也嘗試過了。謝謝你,斯蒂芬。”

在那之後,他們無聲地駕著馬,斯蒂芬很高興,因為他也不確定自己能否在不違背良心的情況下繼續維護埃斯帕。他沒有說謊——他說的每件事都是真的。

不幸的是,其中也包括那句:愛情不在乎對錯、好壞或是任何人的需要。

微旯鎮就在那兒,遠遠看去就像是死亡一樣安靜。寒氣徹骨,沒有半道煙雲飄向天際。街道上沒有人,也沒有任何像是活物發出的聲音。

大部分禦林邊的村莊都沒有這麽古老——像考比村那樣,它們都是在過去的一百年間建起的。房屋主體通常用圓木搭建,而街道則是鋪滿泥土。埃斯帕記得微旯是座古鎮——狹窄的鵝卵石路面被上百代人的厚底靴磨得閃閃發亮。鎮子的中央並不大——大約三十棟房子圍著鐘塔廣場擠成一團——可這兒的東面稍遠處有大型的農莊,而河道兩岸的高腳房屋也朝著不同方向綿延伸展。盡管規模不大,可它過去一直是個充滿活力的地方,因為它是伊文河——那條下遊部分蜿蜒曲折長達二十裏格的河流——南部唯一的河港。

如今居民已不復存在,但這座石頭小鎮依然屹立如初。埃斯帕從高處的山丘向下看去,注意到鐘塔不見了。就這麽消失了。那裏——在塔樓原本所在之處的土丘上——是一幕再熟悉不過的景象。死屍之環。

“該死的。”他喃喃自語。

“我們來遲了。”薇娜不忍心再看。

“遲得很了。”莉希婭仔細打量那處,“從那些燒毀的田莊來看,這是幾個月前的事了。”

埃斯帕點點頭。散布在聖墮周圍的屍體看起來大都已化作白骨。

“把鎮子建在受詛聖者的足跡上,”他說,“可真不走運。”

“我不明白你怎麽能拿它來說笑,”薇娜猛地擡起頭,“那些人可都……我不明白。”

埃斯帕看著她。“我沒有說笑。”他輕嘆一口氣,最近在薇娜身邊似乎說什麽都不對。“另外,或許這兒沒看上去這麽糟。也許還有剩下的鎮民逃走了。”他轉身面向瑟夫萊,“這位置不錯。你和易霍克在這把風,我們下去瞧瞧。”

“正合我意。”莉希婭說。

他們走進小鎮,盡管刻意表現得輕松,可事情正往他最害怕的方向發展。沒有人出來問候他們。整座鎮子都像它上遊那兒的雙胞胎兄弟微旯墓園那樣安靜。人影全無。

埃斯帕在河中雄雞的門前下了馬,那曾是鎮中最為繁忙的酒館。

“你們倆留神後面,”他告訴斯蒂芬和薇娜,“我進去看看。”

裏面沒有活人,也沒有任何屍體,這都還算好。可他發現有根烤叉上的肉被烤成了焦炭,而另一桶麥酒的龍頭還開著,所有的酒都流了出來,地板上仍殘留著黏糊糊的一攤液體。

他回到廣場那裏。

“他們走得很匆忙,”他說,“沒有血,也沒有搏鬥過的跡象。”

“也許那些修士把他們的屍體丟進了河裏。”薇娜提出。

“也許是這樣,也許他們都逃掉了。不過這正是讓我奇怪的地方——這條河雖然算不上最繁忙的水路樞紐,可總該有人察覺到才對。就像莉希婭說的,這兒的事肯定在幾個月前就發生了,甚至早在我們對抗戴思蒙·費愛和他那夥人之前。為啥沒人清理這些屍體?為啥沒人走進鎮子,或者至少把這事在下遊傳開?”

“也許是有過,”斯蒂芬說,“而護法隱瞞了這件事。”

“對,可經過這裏的河民會把這事沿著河道傳開。總會有人過來瞧瞧的。”

“你認為教會在這派兵駐守過?”斯蒂芬問道。

“我也沒見著那種跡象。酒館裏留下的麥酒和貯備還很多——我想足夠一支駐防隊伍敞開肚子吃的了。另外,我早先沒瞧見任何炊煙,現在也沒聞著。可要是沒人駐防,為啥往來的船夫沒一個搶過酒館?”

“因為來過這的人沒一個能離開。”薇娜接過他的話頭。

“說得好。”埃斯帕附和道。他的目光一一掃過那些建築。

“也許這兒有只獅鷲。”斯蒂芬說。

“也許吧,”他勉強表示同意,“在猙獰獸的絞架出沒的那些修士身邊就有一只。”他沒說出它避開他的事。

“我得往河那邊走,”他最後決定,“你們倆跟在後面,保證能看見我,但別靠太近。如果有只獅鷲在屠殺船夫,我們就該能找到他們的船和屍體。”

當他沿那條傾斜向下的小道朝河邊走去時,腳下的靴子發出空洞的回響。很快,木制碼頭出現在他的視野裏。它還在那兒,但他根本看不到半條船。他俯身走入最後一間屋子的陰影,專心地向河堤的遠端窺視。樹林一直延伸到水邊,沒有發現任何令人不安的東西。他回頭望去,只見薇娜和斯蒂芬正緊張地盯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