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判之輪(第2/4頁)

精藍脖子一梗:“不行,達旦大人沒下這個命令。”

豬哥回過神來,比犀牛還激動,口不擇言:“喂,他是大老板,我是大老板的爹啊!你不聽我的話我扣你工資,走吧走吧。”

精藍聽到大老板的爹那麽拉風的頭銜,臉上露出一絲猶豫之色。

乘人病,要人命。南美興高采烈上前把他一推,押著就準備上路,一面喜笑顏開,鹹豬手在空中做虛抓狀,看樣子正在想象中吃人家少男的豆腐,跑出兩步,猛回頭——咦,豬哥你幹嗎往反方向跑?那兒有空間洞直通麽?

他正在跑向安。

如果有人真的大白天見過鬼,就會露出現在豬哥臉上的表情。

離開開羅,直奔拉斯維加斯的一路,安猶如經歷一整個重生的過程。

共用同一套神經系統的好處是,不需親歷親為,便能感同身受。

從這個角度來說,川簡直像在他的腦子裏進行4D節目直播一般,只是顯像管壞了,只能聽和感受。

片段紛紛:

川沿著靈魂十字架架設出的特別通道前行,安身上的每一個細胞便突然被置身於烈火與寒冰交替的洪爐。他忘記這血肉之軀是否還存在,只知道意識不斷陷入巨大的混亂撕扯,如凡人被十八級的颶風席卷,一時不知身在何處,一時苦悶難當,一時掙紮萬狀,一時分崩離析。

痛苦如此不堪,強悍如安,在趕路的過程中也不時陷入昏迷與嘔吐。

內心深處有一點溫柔的清涼,他知道那是利先生在全心全意地看護他。

在平復過來的一刻,他期待著阿落復活後的美好時光,也許可以請求神演醫學研究所出手,為利先生再造身體。

傳說中一家三口平淡團圓的生活,是他們從來看不到的極樂。

也許這一次會有希望。

盡管不易,川還是進展順利——沒有肉體的牽絆,的確能夠省卻很多麻煩。

耗時十數個小時,安到達拉斯維加斯之後,川也到達了邪羽羅結界的入口。

在那裏川遇到了麻煩,是什麽樣的麻煩安無從知道,只能感覺到川的情緒像漩渦一般活躍,強烈到簡直要爆炸的種種復雜情緒沖突不已:恐懼,狂喜,自疑,疲倦,絕望,軟弱,期待,雄心,揉成一團。

那一刻安被強烈的眩暈感攫取,天旋地轉。

四肢軟弱之極,而靈魂無能為力,身心都被放逐在萬古長夜之中,不知所措。

真是他有生以來最可怕的經驗之一。

這一切,都發生在瞬息間,悄然默然,表面毫無異象,因此無人發覺。

而後,一切都停止了。

靜得可怕,安閉上眼睛,試圖去追蹤川的行蹤,但他只看到巨大黑暗,濃烈如鐵幕。

他知道川進去了。他進到了結界之中。

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事情,連神都無法定論。

就在這一刻,百樂宮酒店開始動搖。

他抱著全部的希望,靜靜等待。

每一滴流淌著的血都在發出呐喊:上帝啊,告訴我這就是阿落,阿落就要從這裏出現了。

就像川說過的一樣,他的復活,就在他逝世之處。

但上帝沒有時間理會他。

很久都沒有得到任何川的訊號,安有濃烈不祥之兆,冷汗如崩。

他試圖思考,但思維凝固得和石頭一樣硬。

他張口,不能言;揮手,不能動,口舌身體都如同死去。

呼吸功能都像被壓抑了,慢慢停滯,內臟急劇減低活動的頻率,等待致命的最後一擊。

他一直好端端地站在這裏,沒有人對付他,沒有人偷襲他。

是川被什麽控制住了。

根本不是夜舞天在復活。

根本沒有任何人要復活。

那是川驚動邪羽羅結界的後果。

他拼命集中精神,希望令豬哥感應他的異樣,但後者卻忙於在半空揮汗如雨,鎮壓揭竿起義的酒店,心裏或許還嘀咕著怎麽安不趕上來扁他,助夜舞天一臂之力。

他苦苦支持著,身心俱瘁。

這才叫身心俱瘁。

外界都模糊了。

忽然之間,對身邊的一切,他陷入蒙昧境地,無覺無聞,無知無感。

人生在別處。

在川那裏。

好像有一萬年那麽久。

太陽穴上忽然一陣疼。

是否有一塊尖銳燒紅的烙鐵,正在彼處穿透?

從未如此軟弱過。

安發出一聲痛苦的嗚咽。

猛地身體失去力量,他面孔向下,整個人沉重地砸在堅硬的花崗巖地面上。

花崗巖地面寸寸開裂。

豬哥終於從老遠所在發現了這一幕。

拍馬趕到。

把他翻過來。

安的身體變成一個壞掉的霓虹燈,正在無常地變幻著。

身體內看不到臟腑血管,透明得接近於虛無,四肢百骸飄搖成霧,揮灑成塵,僅存的輪廓所浮現出的根本不是安,而是異靈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