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神豬哥(第3/6頁)

但那只手所帶來的壓迫感與控制感,絕不可能屬於一個幹粗活的普通小鎮居民。阿米魯根本動彈不得,連振臂的機會都不再有第二次。

大聖版門神重復了他的問題:“你是誰?”

聲音不算響亮,只有阿米魯聽得到,而圍在後面的鎮上居民對兩人的竊竊私語頗不耐煩,乃鼓噪起來:“幹嗎幹嗎?快一點啊,還有閻羅王造型沒試呢。”

大家雖然玩得很歡樂,也沒忘記自己有正事要辦:“投完票還要回去喂豬呢……”“娃要睡覺了,搞快點搞快點。”“我家屋檐漏水,不修不行了”“上台上台,小四你相機還有電不?”

這些沒心沒肺的人完全沒注意,正是這位不速之客將一面墻劈得七零八落的。第一,他們真的蠻遲鈍;第二,過去若幹年以來,鎮民活動中心老是會在壞天氣裏上演樓脆脆的戲碼,大家第二天就例行譴責一下鎮務委員會克扣預算建豆腐渣工程,基本上對此已經習慣了。

大聖門神回身向大家笑臉相迎,打躬作揖:“我表弟我表弟,我出去和他說幾句話。” 

隨手一推,一把將阿米魯推了出去,後者毫無招架之力,猶如被老鷹抓住的一條毛毛蟲,他心中飛速膨脹起來的驚恐快要突破極限——為什麽這個不起眼的小鎮裏,突然冒出如此莫名其妙的利害人物?難道是大聖真的下凡?下凡當門神?

他們到了外面,大聖門神的眼光立刻投向不遠處的民居,眉頭皺起。他望了一眼屋內鬧鬧哄哄的人,大風大雨形成普通人視線難以穿透的屏障,即使墻壁倒塌,他們暫時也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家園已然全數被毀。但短暫的美滿終將結束,阿米魯在身不由己的挫敗裏,還是忍不住咂摸心中殘余一絲歡樂——人們看到痛失所有,必會展露深深的震驚與悲痛。

這小心思落在了大聖門神的眼裏,變成了絕不可能實現的海市蜃樓。

因為人家說:“我不管你是誰,限你在一小時之內,把所有的房子一模一樣補好,要是你補不好,我就把你的骨頭拆出來,每一戶人家分一根作為支架。”

他一邊說,一邊摸著自己臉上被雨一沖,快要掉光光的猴子毛,表情輕松,眼神柔和。但阿米魯聽完他講的話,忽然間打起了劇烈的擺子,脊背上灼熱感緩緩爬升,一直到達後腦勺,他幾乎能夠確認那兒的皮膚正變得和小烤乳豬一樣松脆,片下來加點椒鹽就能入口。

這是從祖先一脈傳承下來的善意提醒:危險!

基頓巨人族並不以智慧見長,四肢發達頭腦簡單,最容易的就是做出錯誤的判斷。於是,除了與生俱來的武器以外,進化還送了他們一件禮物。

當面臨極大威脅、根本不可抵抗的時候,他們的脊背會熱起來,如果堅持不順從這恐懼的力量去投降或逃跑,皮膚的熱度就會逐漸升高到自燃的程度,相當於自廢武功,以表放棄抵抗的誠意。

燒傷二級還可以苟延殘喘,冥頑不化的損失就難以估算。

阿米魯在被川收服的時候,體驗過一次那種被攝了真魂的致命折磨。而這一次,程度甚至更深。

對方說的話是真的。

自己的骨頭一根根被拆出來的感覺,在似幻似真中,血淋淋地就彌漫了全身。

他痛苦地呻吟了一聲。

基頓是惡的帶菌者,唯一能制服他們的,是更徹底的惡。

阿米魯一分鐘都沒有猶豫,立刻出發,動身去修房子。

這一次他輕而易舉就掙脫了大聖門神的手,因為他做的選擇是正確的。

為了趕到一小時的Timeline,他發動了終極變身的特技——在目前體形的基礎上,再膨脹三到五倍,以正常人的視角看,他完全是傲立天地間的一尊魔神。

這一功能基頓引以為豪,初衷本為殺人放火,可沒想到最後會用到修橋補路。

折墮,真折墮。

他無暇多想,因為脊背上的燃燒感沒有離去,因為骨頭們都聯合起來,齊聲呐喊著它們十分相愛,不想彼此分離。

頂著如此巨大的壓力,他終於按時完成任務,質量馬馬虎虎,他卻已經身心俱疲。要知道泥水匠是一門很有技術含量的工作,個子很大不代表能熟練掌握修屋頂的訣竅,能劈爛墻和把墻重新建起來,更完全是兩碼事,何況他又沒工具。

但嚇得要死的人潛力是巨大的,加上門神兄自告奮勇,他不知上哪兒學來的,各項技術都十分嫻熟,協助阿米魯為當歸鎮的災後重建工作立下了汗馬功勞。

一小時過後,全民公投順利結束。鎮上居民們冒著大雨傾巢而出,各回各家,各找各媽,洗洗睡了,睡之前還在熱情洋溢地討論到底是猴哥親民呢,還是閻羅王比較有殺氣。

最後步出活動中心的,是已經卸裝的那位門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