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騎士(第2/4頁)

荷西屠宰場很有口碑,對於鮮嫩、肥而無害的羊牯,他們的處理方式向來很徹底。

瑪姬太過於相信自己的人生經驗,所以忘記了仔細判斷吉米當時木木的表情。她以為吉米剛睡起來,可能做了噩夢。完全沒有想到,那位仁兄當時就處身在噩夢當中。

當然人生經驗有它積極的一面,瑪姬很快就從震驚裏恢復,堅稱自己在盡一個好房東的義務,為房客搞搞衛生。

她實在是非常熱心,因為很少有房東為了幫房客搞衛生,會執著到不但破費撬鎖,還不辭勞苦把所有家具拆件打包的。

不管怎麽樣,最後一切都恢復了原狀。

但阿旦顯然不這樣認為,他坐下來就開始嘆氣,幾分鐘後忍不住爬起來,打了一盆水開始擦地板。

他很討厭布滿灰塵和其他人腳印的地板,因為他不但坐地上,而且還會隨便撿丟到地上的食物來吃。

羽羅在一邊,表情天真地吃著小肉丸子看電視,突然推一推阿旦:“這兩人在做什麽?”

那是一出午夜播出的懷舊言情片,男女主角暗夜幽會,幹柴烈火,屏幕上正緊緊相擁,熱情接吻。

阿旦跟著瞥了一眼,很有把握地說:“談戀愛。”

羽羅不服氣:“談?他們互相把嘴堵上,這是談嗎?”

她湊過來,把自己的嘴唇貼住阿旦的,然後拼命“嗚嗚嗚嗚”說什麽,過了一會兒松開,理直氣壯地說:“我剛才談什麽你聽到了嗎?”

阿旦發起愣來,手裏抓著抹布蹲在地上,若有所思地想了很久,忽然很凝重地說:“我感覺我剛剛失去了一樣很重要的東西。”

他並未隨後明說所謂很重要的東西到底是啥,只是一路擦地板擦到臥室去了。倘若按照資深主婦的嚴苛標準來看,他的清潔工作成果並不算特別好,大概在他而言,做不做是原則問題,做到什麽程度,就是技術問題了。

眼看所有角落都已經掃蕩過,就要大功告成,打完收工了,羽羅“噔噔噔”跑進來,在門口大叫一聲:“啊!”

阿旦擡起頭迎上她瞪著充滿驚奇的大眼睛,聽她連珠炮說道:“那兩個人,談出了一個小東西!”

基於觀眾都具備常識的邏輯,懷舊言情片裏面,一陣熱吻的結果通常都比現實生活要嚴重得多,比如說會搞出人命。

現在的問題是羽羅剛好屬於不具備常識者的一員。

她拉著阿旦沖出去,指著電視給他看:“你看,你看,小東西!!”

畫面上兩個被各自家庭唾棄了的奸夫淫婦,正抱著不小心搞出來的小孽種涕淚交流,好死不死一個特寫,小嬰兒的臉吹彈得破,童真可愛。

阿旦嘆了口氣,慢條斯理地說:“那個,不是東西。”

他豎起手指在羽羅面前搖了搖:“那個,是小人兒。”

看他的表情,對小人兒這種不是東西的東西是相當喜歡的,說這三個字都特別輕快。

羽羅點點頭,接著問:“小人兒?嗯,那我們的呢?”

阿旦嚇了一跳:“什麽?”

“我們剛剛也有談一下啊,大概十秒鐘之後他們就多了一個小人兒,為什麽我沒有看到我們的?”

她美目圓睜,挺胸昂首,渾身上下都沒有開玩笑的意思。阿旦頓時翻出一副苦瓜臉,他丟下手裏的抹布,雙手搭上羽羅的肩膀,上上下下看了她一遍,語重心長地說:“羽羅,第一,你沒有讀過高中,你不懂生理衛生我不怪你;第二,關於你想要一個小人兒,我已經失去一件很重要的東西了,我絕不能在同一天失去另一件。”

他仰天長嘯:“否則我爹不會放過我的!!!”

然後大力拍拍羽羅:“你死心吧。”

打了個呵欠,關上電視,他跑進臥室去睡了。羽羅被他拍了半天,拍得整個人莫名其妙,過了半天大叫起來:“什麽意思?你什麽意思?”

跟著進了臥室,來不及了,阿旦已經睡著了,根據她的經驗,一旦阿旦睡著了,無論是天神的震怒,還是地獄的崩塌,都是絕對弄他不醒的。

羽羅趴到阿旦身上,仔細研究了半天他是不是在裝睡,得出否定的結論之後,她想了想,又把紅唇湊到阿旦嘴上,貼一貼,屏聲靜氣過會兒,四處張望一下,看樣子是在等待那兒小東西從天而降。如是再三,始終風平浪靜之後,她終於泄氣了,滾到床的另一邊,攤成一個大字,嘟囔兩聲也睡著了。

如果她能夠保持清醒多五秒,就會聽到阿旦的偷笑聲——他實在已經忍笑忍得快要爆掉了……

一夜無話,是一夜最美好的度過方法。

阿旦永遠在六點醒來,一秒鐘也不會再多睡,理論上他的身體構造並不需要任何睡眠,堅持按照正常的規律作息,仿佛只是一種舊有生活的延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