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冊 第四章 張良未遇韓信貧(第2/5頁)

“想不到你們和尚也懂這個啊。”顏政說。

彼得和尚淡淡道:“筆仙這種東西,本質上是對筆靈的一種運用,這要看天賦。有天賦之人,天生便擅長排筆布陣。小僧蒙佛祖眷顧,雖起誓不做筆冢吏,但對於擺布筆靈的手段,還算略有心得。”

“可是,這樣做,真的能問出東西來嗎?”顏政問。他以前也用這種手段哄騙過女大學生,騙子對騙術往往最沒有信心。

彼得和尚道:“正經的筆仙,除了用筆以外,還得有好的靈媒為介。此前在韋莊,韋族長用的仿薛濤箋。現在房斌老師留下的這枚銅錢也不是凡物,我覺得可以一試。”

這枚銅錢是一枚元祐通寶行書折五鐵範銅,乃是北宋哲宗元祐年間所鑄,算得上是枚古董。銅錢上的“元祐通寶”四字是司馬光、蘇軾兩位當世文豪所書,因此靈力頗強,有收靈啟運的功效。

羅中夏轉向十九道:“十九,你在大學的時候玩過這東西嗎?”

“沒有,我沒上過大學,自幼都是在家裏上的私塾。”十九淡淡答道。

顏政道:“那可真是太可惜了,大學可是人生歷練中很重要的一步啊!逃課,臥談,去老鄉會談戀愛,這都是不可或缺的。”十九聽他說得鄭重,好奇地問道:“臥談是什麽?”顏政得意道:“臥談,就是在女生宿舍裏臥著談天。我當年在那個校花的宿舍裏……”羅中夏聽他越說越離譜,趕緊截口道:“別啰唆,趕快開始吧!”

十九噘了噘嘴,她從小接受的都是諸葛家的精英教育,十分嚴格,接觸社會卻很少,唯有房斌能給予她一種在諸葛家無法體驗到的全新感受。如今每天跟著羅中夏他們廝混,聽他們胡說八道、海侃胡吹,雖有時覺得可笑,卻也頗覺樂趣十足,比家中的刻板嚴謹更多了點隨性自在。

想到這裏,她心中一暖,不禁多看了眼羅中夏,這家夥人還好,就是呆頭呆腦,相比之下,善解人意的房老師是個多麽好的人啊!

十九想到這裏,心中一黯,眼前點睛筆尚在,而它的主人早已和自己是人鬼殊途了。

羅中夏哪知道十九突然生出這些感慨,他緊握著毛筆,目不轉睛地盯著毛筆上的銅錢,生怕給它弄掉了。

彼得和尚約略講解了請筆仙的方法以及原理,他說只要羅中夏運起點睛筆,筆靈便會透過那枚銅錢的方孔注入毛筆中,再依著請筆仙的法子發問,應該就能提取出房斌留下的線索。

按照彼得和尚的說法,筆仙本來就是前人為了請奉筆靈而發明的儀式,後來筆冢關閉,後人以訛傳訛,筆仙這才淪為了凡夫俗子的迷信玩具。

“那我們開始吧。”羅中夏沉聲道。十九和顏政都下意識地把筆握得再緊些,同時閉上了眼睛。彼得和尚怕驚擾了儀式,先行退出房間。

羅中夏收攏意識,凝心一振,點睛應聲而出,胸前一片幽幽的綠光。過不多時,那枚銅錢也泛起點點星光,一縷若有似無的煙氣從羅中夏的胸膛飄然而出,悄無聲息,竟似被什麽牽引似的直直向前。三個人大氣也不敢出,唯恐驚擾到這股靈氣。

這股靈氣飄到銅錢上空,雲翼翻卷。銅錢之上“元祐通寶”四字粲然生彩,雖已歷經千年,司馬光與蘇軾的雄渾筆力猶在。這四字豎起四道光幕,把這股靈氣逐漸引入毛筆,遠遠望去,仿佛在羅中夏的胸前與毛筆之間牽起一條幽綠光線。

待到整支毛筆都被幽綠籠罩,毛筆開始自行顫動起來。三個夾住毛筆的人對視一眼,心道:“來了。”羅中夏依著請筆仙的規矩輕聲念:“咨爾筆仙,庶幾可來?”毛筆停頓了一下,緩慢有致地在宣紙上畫了一個渾圓的圈。

來了。

十九用眼神示意羅中夏可要謹慎些,他們只有一次提問的機會。彼得和尚警告過,請筆仙畢竟是有兇險的,筆靈本身頗為脆弱,又必須回答施術者的問題,這麽幹,和把一個活人胸腔打開暴露在空氣中再讓他跑步一樣危險。倘若一個不慎,輕則筆毀,重則人亡。彼得和尚在儀式開始前反復告誡羅中夏道:“只可問一個問題,無論答案滿意與否,問罷速速收回筆靈,免得招致禍患。”

羅中夏清了清嗓子,開口問出事先擬定好的問題:“管城七侯中下一個出世者在哪裏?”

這是經過深思熟慮的一個問題。本來顏政建議問“管城七侯分別在哪裏”,結果被否決了,這個問題實在太復雜,點睛未必能負荷這麽大的問題,還是小心些好。

以房斌的個性,最有可能隱藏在筆仙裏的線索,不是管城七侯的名字,也不是開啟它們的方法,而是它們的地點。只要找到正確位置,後面的事情就好辦了。

這個問題問完之後,毛筆停頓了許久,只有繚繞周圍的幽綠不停地轉動著,像是一台瘋狂運轉的電腦的提示燈。羅中夏覺得連接自己與毛筆之間的那根靈線越收越緊,已經開始有強烈的不適感出現,就像是被人把五臟六腑往外拽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