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冊 第三十章 憶昨去家此為客(第2/8頁)

“退筆之事,他們韋家幫不上忙,我們諸葛家亦無辦法。既然雲門寺的退筆冢是個圈套,那麽你唯一的選擇,就只有去永州的綠天庵碰碰運氣了。”老李開門見山。

羅中夏松了一口氣,很久沒碰到這麽坦誠的人了:“多謝您的關心!我會盡快退掉筆靈,至於青蓮遺筆和點睛,等退出來,你們想要就拿去吧。”

老李似笑非笑:“羅小友的如意算盤打得不錯,可惜啊,樹欲靜而風不止。我看你身具渡筆之才,必然是要被諸方覬覦的。”羅中夏心中一驚,想不到他和韋定邦眼力一樣犀利,一眼就看出了自己是渡筆人的身份,而且也說了一樣的話。

老李看到羅中夏的反應,擡起手來,語氣凝重:“本來呢,你退筆,我取筆,兩廂情願,沒什麽問題。可是這一次諸葛長卿的背叛,讓我發現,除了諸葛家和韋家之外,還有第三股神秘勢力在悄然布局。我有直覺,他們才是最可怕的敵人。”

“是韋勢然?”

“有可能,但不完全是。”老李道。

那麽,秦宜去韋家盜筆,背後是否有人唆使?這麽一分析,羅中夏發現,真的隱隱有一股力量,似乎把這兩家的邊緣人都統合在了一處,儼然成勢。

“諸葛家和韋家再不和睦,也不會傷人性命,這是鐵律。可這第三股勢力,卻不會在乎人命,他們很可能是殉筆吏的余孽,這可就麻煩了。”老李沉聲道。

“殉筆吏?這到底是怎麽回事?”羅中夏隱隱覺得,這件事十分關鍵。秦宜就是用奇怪的法門,把鄭和給煉成了筆,而諸葛長卿殺房斌,似乎也與此有關聯。

老李把目光移向房間內的文房四寶,徐徐道:“既然羅小友你問起來,我便直言相告。筆冢自南宋關閉,從此再無筆靈,這你是知道的。可是歷代總有個別筆冢吏不甘心,希望能找回筆冢主人的煉筆法門,再開筆靈之道。可惜他們沒有筆冢作為參考,亦無正道在胸,最後從兩家煉制筆童的手法裏,開發出一套以活人煉筆的邪路,叫作殉筆。”

老李說到這裏,信手拿起一管毛筆,用手指摩挲其筆尖:“筆冢主人煉筆,是取那些天才死後的不昧魂魄,凝煉成筆靈;而殉筆之道,則是拿一個與筆靈相合的活人生生煉化,再讓筆靈將其奪舍——換句話說,是筆靈吞噬掉人的魂魄,借著人軀復活。筆冢吏是身懷筆靈,而殉筆吏,則是占據了筆冢吏身體的筆靈。”

羅中夏聽得毛骨悚然,這可真是至邪之法。細細一想,這正是鄭和所遭遇的事。秦宜拿來殉筆的,雖然只是一支無心散卓,但原理是一模一樣的。

老李又道:“筆冢傳人,最崇靈性。而殉筆搞出來的,都是行屍走肉,只配叫作筆童,實在是大逆不道。這個殉筆法門太過邪惡,諸葛家和韋家曾數次合力圍剿,銷毀典籍,殺死行邪法之人。我本以為這已失傳,想不到……今日又重新見到了,還把爪子伸進我諸葛家來。”

說到這裏,他冷哼了一聲。諸葛長卿是家中主力,居然都叛變了,還不知殉筆吏余孽在諸葛家滲透了多少人。

“羅小友,你未來要面對的,恐怕是這些敵人。他們要取筆,可絕不會顧惜人命。何況你的渡筆資質,可是殉筆吏們求之不得的上等材料。你,逃不掉的。”

韋定邦說過同樣的話,看來兩家的族長,都不看好羅中夏的退筆之旅。羅中夏心中一陣躁郁,他想逃避,可是越逃,牽涉越深。原來只是為完成一個課外作業,可折騰到現在,卻變成了整個筆冢世界的紛爭核心。他坐立不安,覺得壓力從四面八方湧來,簡直要窒息而死。

這時老李忽然問了一個奇怪的無關問題:“羅小友,問你個問題,你覺得如今的時代怎麽樣?”

羅中夏沒料到他會忽然問這麽一個高深的問題,只好敷衍著回答道:“還好吧。”

老李搖搖頭,聲音略微有些激昂:“就表面上來看,當然還算不錯,經濟在發展,城市居民生活水平在提高,然而同時人們的道德水平卻在直線下降啊。你覺不覺得,如今的社會,已經到了古人所說禮崩樂壞的程度了?金錢至上,利益至上,整個社會完全物質化了,已經忘記了傳統道德和精神。國學不存呢!”

“也沒那麽嚴重吧。”當然這句話羅中夏沒說出口。“現在不是出了許多談國學的書嗎?還有電視上也天天講,還有人上讀經班呢。”

老李不屑地揮了一下手:“現代國人太缺乏古風熏陶了,琴棋書畫一門不通,諸子百家一人不曉。人心不古,世風日下,是普遍的現象,並非是一兩個人、一兩場講座可以扭轉的——說到電視講座,客氣點是隔靴搔癢,實質上徹底的誤人子弟,建議你還是別看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