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冊 第十六章 春風爾來為阿誰(第3/4頁)

他不敢大意,嘴上應承,暗中把青蓮筆提到心口,一俟感應到麒角發動,即行反擊。

秦宜看起來並無意如此,自顧說道:“我這方硯,可是個古物,乃是產自泰山的燕蝠石硯,采天地精華,專能化靈,不信你來摸。”羅中夏覺得手心一涼,已經被她把硯台塞到手裏。

這塊燕蝠石硯確實是個名物。雖然羅中夏不懂這些,卻也能體會到其中妙處:皮膚一經接觸,就覺得石質清涼滑嫩,只稍微握了一會兒,手硯之間就滋生一層水露。

秦宜右手攀上羅中夏肩膀,下巴也開始往上湊,暖煙裊裊而升。羅中夏緊張地朝旁邊靠了靠,秦宜紅唇微抿,媚眼如絲,溫柔地把那硯台從他手中取回來。兩人雙手無意間相觸,羅中夏只覺得滑膩如硯,還多了幾分溫潤,心神為之一蕩。

“你有所不知。燕蝠石硯雖然外皮柔滑,內質卻是極硬,所以被人稱為硯中君子呢。”秦宜趴在羅中夏脖子邊輕輕說道,吹氣如蘭。

秦宜前胸已經開始有意無意地輕輕蹭著他的胳膊,羅中夏拼命控制神志,從牙縫裏擠出一段聲音:“內質堅硬,取筆會比較容易嗎?……”聲音幹澀不堪,顯然是已經口幹舌燥了。

“那是自然嘍。”秦宜的嬌軀仍在擺動,蹭的幅度也越來越大。

噗!

羅中夏只覺得腦後突然一下劇痛,眼前迸出無數金星,隨即黑幕降臨……

他從昏迷中睜開眼睛,過了幾十秒,視力才稍微恢復一些,後腦勺如同被一只疼痛章魚的八爪緊緊攫住,觸手所及都熱辣辣的,疼痛無比。

羅中夏環顧四周,發現自己置身於一個狹小的空間裏,周圍漆黑一片,還有股膠皮的異味。他掙紮著要爬起來,卻發現自己的手腳都被電線牢牢綁住,胸前被一張紙緊緊壓著。

他試著運了運氣,青蓮筆在胸中鼓蕩不已,卻恰恰被那張紙壓住,窒澀難耐,一口氣息難以流暢運轉。

正掙紮著,羅中夏眼前忽然一亮,刺眼的光線照射下來,他才發現自己原來是被關在一輛汽車的後備廂裏。

而打開車後蓋的,正是秦宜。

“喲,你醒了呀。”她還是那一副嬌媚的做派,但在羅中夏眼中卻變得加倍可惡。

“你騙我。”少年咬牙切齒。

“我不想惹出青蓮遺筆,只好另辟蹊徑嘍。只要不動用麟角筆你就不會起疑心,嘿嘿,好天真。”

“所以你就用了那塊燕蝠硯?”

“為了拍你,著實廢了我一塊好硯台。”秦宜撇撇嘴,她已經換了一身黑皮夾克,“哎呀,哎呀,拿硯台當板磚,我真是焚琴煮鶴。”

“那個硯台多少錢?”羅中夏嘆了一口氣。

“行情怎麽也得五六萬吧。”

“被這麽值錢的板磚拍死,倒也能瞑目了……”羅中夏窮途末路,胡說八道的秉性反而開始勃發,“這麽說,你的話全是假的!”

秦宜掩口笑道:“咯咯,哪會有什麽不傷性命的退筆之法啊——人死魂散,筆可不就退出來了嗎?”

“那你幹嗎還不殺我?”

秦宜打開一瓶礦泉水,對著羅中夏的嘴咕咚咕咚灌了幾口:“殺你?我現在哪裏舍得。青蓮筆輕靈不羈,難以捉摸,沒有萬全的收筆之策,還是暫時留在你體內比較安全。”

羅中夏不安地扭動身體,拼命要讓青蓮筆活起來,卻徒勞無功。那一張薄薄的紙如重峰疊巒死死壓在胸口,青蓮遺筆就像是五行山下的孫猴子,空有一腔血氣卻動彈不得,在這張紙前竟顯得有些畏縮。

“這,這是什麽符?”

“符?這可是字帖呢。”

“龐中華的嗎?”

“貧嘴孩子。”秦宜笑罵一聲,“你沒聽過‘眼前有景題不得,崔顥有詩在上頭’嗎?這帖是崔顥的《黃鶴樓》,鎮太白可謂極佳。可惜黃鶴筆如今不在,不過一張字帖也夠壓制住你這業余筆冢吏了。”

羅中夏沒奈何,只得恨恨道:“哼,我現在若是咬舌自盡,你就人財兩空。”

“得了吧,你這孩子哪裏有膽子自殺啊。”秦宜一句話刺破了羅中夏外強中幹的偽裝,“咱們現在就去能收筆的地方,你放心,我會對你很溫柔的。”

她砰的一聲,把車後蓋重新關上。很快羅中夏就覺得車子抖動,轟鳴聲聲,顯然是上路了。

“媽的,我也快上路了。”他心裏想,卻絲毫沒有辦法。

車子開了有半個多小時,羅中夏忍住強烈的眩暈感,試著動了動手臂。

還好,能動。崔顥鎮得住李白,可鎮不住羅中夏。雖然雙手被背捆,至少手指和肘關節還能活動,他掙紮了幾下,勉強把手指伸進褲兜,指尖剛剛能碰到手機的外殼。

又經過一番艱苦卓絕的小動作,他終於把手機拿到了手裏,可以在口袋裏直接按動數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