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淩霄(第3/3頁)

元曜插緊門閂,轉身回房。冷不丁,籬笆的陰影中躥出一個黑影,攔住了他的去路。

元曜嚇得一個激靈,就要放聲大叫,那人開口了,卻是王貴。

“元少郎君,是老朽。”

元曜松了一口氣,拍胸定魂,道:“貴伯,你不是早已經歇下了嗎?深更半夜不聲不響地躥出來,嚇死小生了。”

王貴嘆了一口氣,愁眉苦臉,道:“一想到郎君和鬼在隔壁對飲,老朽就睡不著啊睡不著。”

元曜道:“貴伯且放寬心,陶先生雖然是鬼魂,但不會害人。”

王貴愁道:“他若是害人的厲鬼,倒也還好,請一個道士來收了便是。壞就壞在他是一個不害人的善鬼,但卻又害了郎君。”

元曜奇道:“陶先生哪裏害摩詰了?”

王貴流下了兩行老淚,道:“自從郎君和鬼結交,就仿佛走火入魔了一般,白天神思恍惚,每天只念著、盼著夜晚到來,與鬼徹夜飲酒作詩,還把經濟文章拋下,去找什麽桃源鄉。郎君來長安是求取功名的,之前好不容易和幾位達官顯貴結交,他們也頗為賞識郎君的才學,要引薦入仕途。如今,郎君只閑守在別院中與鬼廝混,不去城中結交應酬貴人們,還推病拒絕了貴人們約他一起結社聚會的邀請。老朽雖然不懂聖賢學問,但人情世故還是懂的,郎君這麽做會讓之前為出仕所做的一切努力付之東流。看著郎君如今的樣子,老朽就覺得愧見老夫人,更愧見九泉之下的老爺。”

見王貴傷心,元曜勸道:“貴伯不必太煩憂,小生去勸一勸摩詰,讓他與陶先生相交的同時也不耽誤正事就是了。摩詰可能是因為與陶先生相處的日子不會太長,所以格外珍惜這一段友誼,全心投入,一時間無瑕顧及其他。”

王貴愁道:“可是,郎君把貴人們都得罪了,只怕入仕無門了。”

元曜道:“摩詰既有文采,又有治世之才,他的光芒難以掩蓋,絕不會缺少賞識他的伯樂。”

王貴擦幹眼淚,笑了,“聽了元少郎君一席話,老朽寬心多了。”

元曜笑道:“貴伯本就不該自擾。時候不早了,且去歇息吧。”

“好。老朽先去一趟茅房,就去睡了。”王貴道。

元曜問道:“貴伯,這山中是不是有虎豹之類的野獸走動?”

王貴搖頭,道:“之前沒有。不過,最近幾天,老朽倒是看見了一只老虎的影子。但是,並沒有聽見附近的農人說有虎豹傷人的事情。”

“小生剛才也看見了一只野獸站在山上。”

王貴道:“沒關系的,它應該不敢下山來襲人。”

“嗯。”元曜應道。

元曜和王貴分開,王貴去如廁,元曜回書房。

元曜、王維、陶淵明飲酒到二更天,三人都有一些醉了,胡亂倒在床榻上睡了。

元曜睡得迷迷糊糊,突然聽見一聲震耳欲聾的猛獸吼聲,他一下子驚醒過來。

書房中一片黑暗,陶淵明已經消失了,王維在元曜腳邊睡得正熟。

“嗷嗚--”“吼喋喋--”遠山之中,野獸淒厲地咆哮,一聲恐怖似一聲,仿佛兩只野獸正在互相撕咬,對戰。

元曜十分害怕,他爬到窗戶邊向外望去。

一輪妖異的青月掛在天邊,遠山如墨筆暈染,一層濃,一層淡,風吹木葉,沙沙作響。

元曜沒有瞧見什麽,但那嚇人的野獸吼叫聲卻還在此起彼伏。

元曜十分害怕,摸到床邊,推叫王維:“摩詰,醒一醒--”

王維喝醉了,睡得很死,沒有反應。

元曜只好作罷。他想出門去隔壁叫醒王貴、朱墨,但是又不敢開門出去。山中的野獸嘶鳴大概持續了半個時辰,也就安靜了。

元曜漸漸困了,在提心吊膽之中睡了過去。

一夜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