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淩霄(第2/3頁)

猞猁以狂奔來表達心中的高興和激動,它奔過之處,不時地驚起一群飛鳥,嚇跑幾只野獸。

元曜站在原地,遙遙望著遠處鳥獸飛逃,心中發苦,道:“玉鬼公主,香囊和重陽糕你還沒有拿呢……”

他就知道,玉鬼公主是不會聽完他的話的。元曜嘆了一口氣,他等了一會兒,不見猞猁回來,就把重陽糕和香囊放在大榕樹旁,下山去王維家了。

元曜來到王維的別院時,已經是下午了。

山掩草居,黃花滿徑,王維坐在院子中飲酒寫詩,神色十分愉快。見元曜來訪,他十分高興,起身相迎,道:“軒之,我正想起你,你就來了。”

元曜隨王維在石桌邊坐下,道:“小生也一直記掛著摩詰。過些日子就是重陽了,小生來給摩詰送一些重陽糕。”

王維道:“軒之怎麽一個人?白姬姑娘沒有一起來嗎?”

元曜道:“白姬最近賣出了一幅古畫,有些事情纏身,不方便離開縹緲閣。不過,她說重陽節時一定會抽空來郊外登高踏秋,到時候再來叨擾摩詰。對了,白姬做了一個茱萸香囊,讓小生送來給摩詰,說是辟邪保平安之物,請摩詰佩戴在身上。”

王維接過茱萸香囊,笑道:“有勞白姬姑娘費心了。請軒之替我表達感謝之意。”

元曜看見王維在寫詩,伸手拿過了他面前的紙,上面寫著一些零散的句子:“遙看一處攢雲樹,近入千家散花竹。”“月明松下房櫳靜,日出雲中雞犬喧。”

元曜笑道:“還是桃源詩?”

王維點頭,道:“最近常和陶先生促膝長談,心有所悟。”

“陶先生還常來嗎?”

“他每晚都會來。”王維道,他嘆了一口氣,道:“如果,他能永遠都在就好了。”

“什麽意思?”

王維有些悲傷,道:“我對先生十分傾慕,希望能夠永遠與他相交。我問他是否會一直都在,他說他不會一直存在,等桃核墨用完之後,他就會消失了。”

元曜道:“桃核墨用完,陶先生就沒有棲靈之所了。”

王維道:“對。所以,我現在很珍惜地使用桃核墨,一想到先生遲早會離去,我就覺得悲傷。無論如何,,我希望在他離去之前,能夠找到桃源鄉,讓他去看一看。”

“摩詰的心意很好。可是,上哪裏才能找到桃源鄉呢?”

王維嘆了一口氣,沉默不語。

天色已晚,元曜無法趕回縹緲閣,就留宿在別院中。

淡月黃昏,涼風初起。

書房中燃起了一點燈火,王維、元曜坐在木案邊,地上有一爐火,幾壇菊花酒。王維在硯台中研開了桃核墨,陶淵明又出現了,他還是一身廣袖舒袍,清雅端方。

元曜和陶淵明見過禮,三人圍坐在爐火邊閑談。

王維珍惜地收起剩余的桃核墨,用錦帕細心地包好,放在一個木盒中。

陶淵明見了,笑道:“摩詰不必過分珍愛,我已非人,遲早會與你分別。”

王維道:“我希望分別的時日能夠遲一些。”

陶淵明拍桌大笑:“生何歡,死何懼,來何匆,去何遽。早知道摩詰如此多愁善感,恐懼別離,我就不告訴你我會在桃核墨用完時離去了。”

王維道:“先生豁達,我卻難以放下。我希望先生能夠伴我更久一些,待我找到桃源鄉給先生看。”

陶淵明苦笑:“其實,我已經對桃源鄉不抱任何期待了。”

元曜勸道:“陶先生不必太悲觀,或許蒼天憐眷,摩詰能夠找到桃源鄉。”

王維笑道:“如果找到了,我們三個就一起去桃源鄉中喝酒。”

陶淵明拍著一壇菊花酒,笑道:“此時就有好酒,暫且把此處當做桃源鄉,一醉方休。”

“哈哈,好!”元曜、王維高興地應道。

元曜、王維、陶淵明在燈下喝菊花酒,談笑風生,不覺到了半夜。因為酒喝得比較多,元曜有些內急,起身如廁。

元曜走到院子中,夜風吹得他清醒了一些。

上弦月如同一彎美人梳,懸掛在遠山之上,帶著妖異的青暈。

元曜從茅房出來,覺得夜風有些冷,他裹緊了衣服,想趕快回爐火邊繼續喝酒。

元曜不經意間側頭,猛然看見南山頂一塊凸出的巖石上站著一只巨大的野獸。

野獸臨風而立,背後是一輪青色的上弦月。

借著月光遠遠望去,那野獸約有猛虎大小,鬃毛迎風飛揚,尾巴約有一丈長。

元曜心中咯噔一下,疑惑且害怕。難道這山中有虎豹?它會不會下山襲擊人?

元曜揉了揉眼睛,再次向野獸望去。

一輪青色的上弦月下,南山頂上凸出的巖石上空蕩蕩的,什麽也沒有。

這是怎麽回事?是他眼花了,還是野獸跑了?元曜一頭霧水,他想了想,謹慎起見,走到籬笆邊,把大門上的門閂插緊了。--其實,如果野獸真要進別院,關緊了大門也沒什麽用,因為別院周圍的籬笆並不高,也不甚結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