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血月(第4/5頁)

武後卻道:“無妨。白龍特意帶來的人,必有過人之處,也許是一位道法高深之人。”

元曜更窘了。

白姬順著武後的話胡謅道:“天後慧眼,軒之雖然看著呆傻,其實在玄門道術上造詣很高,比光臧國師還要厲害,乃是深藏不露的高人。”

武後信了幾分,請元曜去屏風後,並對他刮目相看。

元曜不敢多做解釋,只窘得恨不能爬上房梁去掐死白姬。

白龍盤在房梁上,武後、上官婉兒、元曜站在屏風後,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夜風吹過宮殿,沁骨地涼。

元曜站在武後身邊,緊張得要命,連呼吸也不敢太大聲。他偶爾一擡頭,還會對上上官婉兒充滿戒備和敵意的眼神。

元曜心中忐忑,度秒如年。

武後怔怔地望著屏風的畫面,陷入了她自己的思緒中,既沒有察覺元曜的忐忑,也沒有在意上官婉兒的警戒。

武後、元曜、上官婉兒各懷心思地站著,燭台的燈火一閃一閃,明明滅滅。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陣寒涼入骨的夜風吹入,卷來了黑色的牡丹花瓣。

元曜眼見黑色的花瓣從屏風底部的縫隙中飄入,落在他的腳邊,心中發悚。

鮫綃屏風很薄,透過屏風隱隱可以看見大殿中的情景。

一團黑影走進了大殿,一邊走,一邊淒厲地道:“妹妹,你在哪裏?我好恨……好恨……”

韓國夫人來了。

武後、元曜、上官婉兒屏住了呼吸,安靜地觀望。

韓國夫人四處徘徊,尋找武後。一個晃眼間,她看見武後閉目躺在床榻上。她走向床榻,心中湧起強烈的恨意,雙目漸漸變得赤紅如血。

“我好恨……好恨……”韓國夫人走過去,用手扼住武後的脖子。

武後睜開眼睛,恐懼地掙紮。

韓國夫人憤怒更甚,她張開口,咬向武後的脖子,撕裂了血肉。鮮血從武後的脖子上汩汩流出,染紅了床榻。

韓國夫人化身為厲鬼,一口一口地撕扯武後的肉,怨怒地道:“好恨……好恨……”

武後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抽搐。

韓國夫人滿臉鮮血,猙獰地望著武後,似哭似笑,“哈哈,終於殺死她了呀--”

韓國夫人發髻上的黑牡丹中傳出了魏國夫人的聲音,“嘻嘻,殺死她了,殺死她了。”

“殺死她了……可是,還是好恨……”韓國夫人的眼眶中湧出了血淚,血淚滑落臉龐,她喃喃道:“為什麽還是好恨……好恨……我恨的到底是誰呢?是誰呢?”

黑牡丹沒有回答韓國夫人的疑惑,它的顏色更深,更詭異了。

韓國夫人將武後的頭從脖子上扯下,鮮血四濺。

鮫綃屏風離床榻不遠,上面也濺了一灘刺目的猩紅。

元曜、武後、上官婉兒嚇得牙齒打顫,臉色煞白。

元曜心念電轉,滿頭冷汗。韓國夫人的恨意也太深了吧?她殺死的雖然是泥人,但這情形也還是嚇死人了。如果泥人是武後,那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韓國夫人已經殺死“武後”,達成了欲望,為什麽她還沒有離開的意思?白姬到底在幹什麽?怎麽還不現身?

韓國夫人抱著武後的頭顱,與她瞳孔渙散的眼神對視,迷惑地道:“我恨的,到底是誰呢?是誰呢?”

韓國夫人站起來,抱著武後的頭顱走來走去,神色瘋狂,夢囈般說道:“我好恨……好恨……”

她猛一擡頭,看見了銅鏡裏自己的容顏,一刹那間,幡然醒悟,她指著銅鏡裏的自己,道:“啊,我恨的人……是她……是她……”

韓國夫人把武後的頭顱拋開,奔向銅鏡。

頭顱淩空劃過一個弧度,正好砸在屏風後面的元曜的肩膀上。元曜下意識地伸出手,正好接住了。他把頭顱抱在胸口,呆呆地站著。

武後低下頭,正好與元曜手上的頭顱對視。

猛然與自己血淋淋的頭顱對視,武後無法保持冷靜,她驚懼地大聲叫了起來:“啊--啊啊--”

元曜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抱著一個什麽東西,他低頭一看,嚇得扔掉了頭顱。--雖然,元曜抱的是泥人的頭顱,但是白姬的幻術太過逼真,這頭顱的大小、觸感都如同真人一樣。

元曜扔掉頭顱之後,手上還沾著鮮血。他嚇得跳了起來,倉惶之間,他在屏風上擦血跡,因為動作太猛烈,他推倒了屏風。

“砰--”屏風倒地,發出巨大的響聲。

銅鏡前的韓國夫人猛然回頭,看見了武後、元曜、上官婉兒。

屏風倒塌的瞬間,一切幻術消失了。

床榻上,武後的屍體恢復了泥人的本來面目,地上掉落的頭顱也變成了泥人,床榻上、屏風上、元曜手上的血跡都化作了泥灰。

元曜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又嚇得肝膽俱裂。--韓國夫人雙目通紅,表情猙獰地過來了,“恨……好恨……被騙了……殺死……都殺死……”